天子道:“你是朕的長姐,骨肉嫡親,朕天然為你主持公道。君無戲言。”
天子點頭道:“正理!”又向我道,“玉機,你父親受此不白之冤,你為何不早對朕說?”
天子道:“張武此人,你二姐是認得的,定是她奉告你的,是不是?”
一時眾物歸位,良辰帶世人都退了下去。我便坐鄙人首,從小幾上拿起一本書閒閒讀著。還是還是那一冊《詩經》,順手翻到《有女同車》: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薑,洵美且都。有女同業,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薑,德音不忘。
天子道:“既如此,你可情願去太學,跟著朝中的名儒讀書麼?”
天子見熙平如此樸實,不覺一驚:“大年節下,皇姐如何這等打扮?”
他筆勢一滯:“也好。”
一時世人齊呼萬歲,施禮謝恩,天子的臉上也暴露了誌對勁滿的笑容。彷彿不止我在等候著熙平的求見,他亦是。天子對朱雲道:“小小年紀,查起案子來竟有些鄭司刑的模樣了。且殿前應對,涓滴穩定。”說著暴露一絲和順的笑意,“當年你姐姐在益園中與朕議論‘有為而治’的時候,也才隻十二歲。你很像你姐姐。”
朱雲道:“二姐回家的時候,小人已然出城,且徹夜未歸。小人從船廠掌櫃口中得知張武的時候,還未曾見過二姐。小人查到此處,隻覺非常蹊蹺,頓時六神無主。隻得先行回家,將此事稟報長公主殿下。小人也是過後才知,本來二姐也認得此人的。”
我恭敬道:“臣女不敢辯白。統統全憑聖斷。”
熙平泣道:“此事並非臣妾命人查探。實是朱總管的兒子朱雲不忿父親枉死,自去查訪的。臣妾怕言語不清,請陛下恩準,還是由這孩子來講。”
天子諦視著我,顧恤道:“旁人身上都是香氣,偏你是一股藥氣。”
朱雲伏隧道:“回稟陛下,小人的二姐十二歲便熟讀經史,入宮為官。小人這點能為若與家姐相較,直是雲泥之彆。”
天子淺笑道:“瞧你的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竟真能查案麼?”
天子微微一笑,從書案上走了下來,正欲說話,一瞥目睹到《詩經》上被洇濕的一點,不覺一怔。他瞭然的笑意中頓時多了幾分渺遠的柔情,舉起書道:“你覺得,朕真的不曉得麼?”
未幾時,李演引著熙平長公主、慧珠和一個少年走了出去。熙平隻行了常禮,慧珠和那少年伏地叩首。隻見熙平身著青色長襖和紅色羅裙,烏髮堆聳如雲,發間隻幾點銀針,如雲中凝冰。她未施脂粉,雙唇略顯青白。慧珠與少年俱身著青衣。我向熙平行了一禮,那少年自地上偷偷抬眼,見是我,幾乎開口喚出來。我退了一步,隻垂首研墨,力道重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