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冒奇特,問道:“爺,水路就不走了?實在水路逆流而下,視野好,前頭有冇有船,一眼就能瞧見。陸路,車多人多,反而不好追,輕易錯過啊。”
此時還是辰時,老百姓最常稱為食時,是吃早餐的時候。沿途街上熱包子熱饅頭、炸得酥脆的油條、軟乎乎的蔥花餅,或甜或鹹的適口滋味兒順著窗簾裂縫往車裡頭鑽。在又饞口又勾人的熱香氣下,綠鶯卻想起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
馮元見這親信低著頭,臉上一瞬癟一瞬鼓,眉毛也一抖一抖的,嘴巴微微動著不知兀自說著甚麼。他一奇,這平時不愛吱聲的人,跟吃了傻藥似的,內心想甚麼呢?
“你調集好能騎快馬的仆人,分頭行動。這三條路,哪個都不能放過,水路就算了,陸路上,必然比她的馬車快。我稍後給你畫幾幅像,你讓他們沿途扣問刺探。”
綠鶯感激楊婆婆的善解人意,有些不捨地望著那道背影,唏噓一歎,心道這就是緣分,突如其來地來了,卻又命定地走了。估麼他們倆應當也會去往一個陌生的處所罷?當初尋到這兩人,她也是千挑萬選的,一個孀婦,一個鰥夫,冇家冇親人,經此一曆,也就不會再回汴京了。
這條路的起點――汴都城。
這一夜,綠鶯本覺得離了汴京,心中便能腐敗,誰知,她還是做起了關於菱兒的惡夢。展轉反側,夜不能眠。
德冒偷瞄了他一眼,趕緊低頭,心道自家奪目的爺如何攤上個這麼不誠懇的禍頭子,專愛起毛紮刺兒。老爺政務都夠繁忙的了,還要跟著這幺蛾子李姨娘瞎操心機。本來還覺得這寵妾是個出息好的,會來事兒,招老爺疼,他也一向有禮敬著。
也冇人攔啊。德冒趕緊點頭道:“爺賢明。”
綠鶯虔誠地望著天,造物主就是這麼奇異。人跟人竟然這麼奇妙,從最後的陌生、驚駭,經曆了日月變遷,人仍然是那小我,可你卻不怕了,會親熱,會心疼,會打動,會愛。曾覺得的分道揚鑣,變成現在的血脈相連,若冇有那些煩人擾人的事,他們的路會走得更遠。即便將來他寵了旁人,可因著孩子的牽繫,他們也永久不成能成為陌生人。
他們倆就是一根繩,馮元在高處,她在低處,他們倆的將來,就是一圈圓環,若冇有不測,那圓環會順順利利從上滑到下。可世事就是這麼無常,一帆風順永久是那麼難,一個個莫名其妙的人,一件件出其不料的事,全將那繩索打成告終,一個結連著一個結,將那圓環阻在途中,他們哪能另有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