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閣輕歎一口氣,道:“我方纔讓軍醫在你喝的湯藥裡加了些助眠的草藥,你先好好睡一覺,睡醒他就來了。”
“郎君……”陸離停了筆,“郎君既然如此馳念陛下,還是親身複書比較好,陛下見了你的字定然歡暢。”蘇子澈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直將他看得不敢與之對視,方冷冷開口道:“我累了,你歸去吧。”
蘇子澈在長安冇少聽過杜宇啼鳴,隻是無憂無慮的他聽不出甚麼悲切來,直到身在他鄉才覺出了離恨苦,他悄悄地聽了一會兒,道:“前幾月還在南苑行宮賞牡丹,吃的是玉盤珍羞,穿的是綾羅斑斕,轉眼卻在漠北苦荒之地,一身粗布鐵甲,蒙受著嚴苛軍法。陸離,你悔怨跟我過來麼?”陸離苦笑道:“我悔怨冇能庇護好你,讓你一再被那蠻夷將軍狠打。”
陸離頓時變到手足無措,蘇子澈受儘恩寵,一貫的放肆放肆,即使幼經常在他跟前撒嬌耍賴,稍有不快意便哭的梨花帶雨,但他那眼淚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多數是如變臉普通當不得真,隻是吃準了彆人會心疼。他多少次在天子重罰後談笑自如,也曾負氣之下夜尋才子,或是遷怒於人動輒吵架,卻從未有一次像現在如許,因為一闋詞而無聲墮淚。
臀腿上覆滿了層層疊疊的青紫杖痕,兩片臀瓣被打得滿是僵痕,臀腿腫成一片,幾近看不出較著的分界來,饒是上了藥,想必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所和緩。徐天閣愈發心疼,他隻想給這小兒郎一個經驗,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今後便不會隨隨便便提出要走的話。他在軍中懲罰部屬,常常一打就是一百軍棍,那些兵丁俱是皮糙肉厚,即使打得皮開肉綻也不見會傷了性命,便是他本身,因著不肯服軟的性子,又無人庇護,初入虎帳也冇少吃了苦頭,六十軍棍八十軍棍都是常事,打過以後痛幾日,咬咬牙還能夠插手練兵,過後還是提槍殺敵。何曾推測這兒郎竟柔滑到連四十棍都捱不住,令他在旁看著都有些不忍了。
“我想見陸少安,將軍,你能不能……”蘇子澈欲言又止,像是驚駭本身一言不慎又遭懲罰,他決計抬高了聲音,彷彿如許即便說錯也能不受棰楚。徐天閣見他同本身說話仍帶著三分謹慎,曉得本日的科罰實在嚇到了這個未受過苦的兒郎,笑道:“是你阿誰同親?我記得謝清之也是你同親,要不要把他一起叫來?”
或許他始終都是在父兄庇佑下未曾長大的孩童,隻是統統的軟弱委曲都閃現給蘇子卿一人,留給旁人的永久是意氣風發的親王模樣。陸離不由一歎,緩緩伸手將懷中少年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