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望去,波光粼粼處,東船西舫悄無聲,唯見江心月浸白……
忽聞那舫中有笛聲傳出,如泣如訴。我細諦聽來,本來是一首抒寫離彆的樂府古曲《折楊柳》。
那人連拜彆亦是這般彆出機杼,與眾分歧。他明顯就要走了,卻偏不奉告我,便在我晝寢之際,吹笛騙我做起那苦澀的白日夢來。
“我們長盛記是不幸你們這些流民,”那肥執事掂起個窩頭,然後扔了下去,嘲笑數聲,“怎的,就憑你們還要我們備上燕窩鮑翅來服侍不成?”
長盛記?還真是長盛記總堂?我一下子躥到前麵去,“長盛記的大掌櫃還是賈掌櫃嗎?”
他微低頭,伸手重撫小女孩的雙髻。月光下他紫金冠上的珠子飽滿圓潤,在月光下顆顆晶瑩閃爍,冠上的金翅羽微微顫抖。
那群壯漢中高個子的國字臉大漢,左邊臉上還刺著字,像是他們的頭,明目張膽地插上我們的位置。阿誰國字臉顛末我時轉過甚來,陰狠的目光在我和蘭生臉上冷冷轉了一圈,又轉了歸去。
“是又如何樣,你個毛子也配提我們大掌櫃的名?”
我暗想,方纔明顯還鼓樂翻天,喜慶非常,不知是何人俄然吹起這首飽含離愁彆緒的曲子,這豈不敗興?
當年,也曾有人在湖心亭用笛子吹奏這首曲子哄我睡覺來著。
一曲結束,笛聲嫋嫋仍浮於江心輕風之上,旋即那畫舫歡暢的舞樂之聲勉強又起,似又規複了熱烈。舞影綽綽中,最大的畫舫中走出一人,似是微醉,略顯盤跚地行至舟頭,扶著圍欄深思,過了一會直起家子頂風而立,才顯那人長身玉立,矗立軒昂,長髮在月色中逆飛,藕荷色雲錦服上鎖子繡的海棠濃豔風騷,微露內裡的白衣比月勝三分,金絲纏枝繡的緊束窄袖,腰帶處鑲著幾塊雕龍畫鳳的墨玉,下襬寬幅上的銀繡快意紋在月光下微閃。
但是那吹笛之人明顯功力匪淺,那笛聲婉轉,委宛動聽,難掩一片淒慘哀痛之意。彷彿有人在你耳邊悄悄地對你訴說分袂之苦。我一時候便回到我那“珍珠如土金如鐵”的瓜州君府。
蘭生低聲道:“且忍一忍,他們人多,又是北地來的,恐都是些不要命的遼人莽漢,我們先不要吃麪前虧。”
忽地有人大力地撞了我一下,我摔在地上。我眼冒金星中卻見麵前有二三小我高頭馬大的壯漢,聽口音像是北地那邊來的。長臉的阿誰凶神惡煞地粗聲喝道:“像個娘們似的杵在這兒做甚麼,冇瞥見窩窩頭快冇了嗎,把老子餓極了就把你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