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隻剩我們倆了,鐘擺答答地響個不斷,我的手被她抓著有點出汗了,微微想抽出來,她才漸漸地放了手,但也不說話,隻是一徑看我,而我卻隻是看著那幅百鳥朝鳳圖,垂目問道“不知大妃娘娘如民女前來,有何叮嚀。”
“比來大妃娘娘表情不是很好,”阿黑娜有點嚴峻“拉都伊又方纔失落,這不是個吉利的兆頭,夫人還是先稱病不要去了吧。”
我指著那幅圖說道“這幅織品是大妃娘娘繡得吧,那底上的絲緞是民女前次送給陛下的樣品,民女記得陛下說有一個愛妻最愛刺繡,想來是說娘娘。”
“我的兒子木尹本年六歲,是大突厥的太子了,”碧瑩接著說道,彷彿對孩子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不再逼著我認親,她微淺笑了,“女兒阿紛五歲,很害臊,不像木尹,整一個小調皮,跟他的父親一模一樣。”
她淚眼昏黃地看著我,我笑笑“幸虧她活了下來,我的朋友也活了下來,”我看著她有些迷離的眼,笑道“如許多好,他們倆……他們倆活了下來,這對我來講比甚麼都首要。”
之前的碧瑩固然心高氣傲,卻不愛在人前哭,哪怕在我麵前,受了委曲也老是捂著被子偷偷落淚,老被我把她給硬揪出來,心疼地勸個半天,但是現在的她幾近有一半時候都在人前墮淚。
昨夜拉都伊臨死前慘白的臉閃在我的腦海中,碧瑩也會如許對我嗎?
“香芹,你先下去一會,幫我守著。”她說了一句,香芹彷彿想說甚麼,但看看碧瑩的神采,終是暗淡了目光,低頭諾了聲,走了出去。
或許這個亂世,這個後宮,隻要活下去,就必必要竄改,如同我變成了更荒誕的君莫問。
她的麵上儘是眼中閃著為人母的高傲,我看了看他微籠的小腹,想著昨夜有一個母親死在地宮的怪獸嘴中,淺笑道“幾個月了?”
那種墮淚不再是病美人似的,青黃不接的那種孱羸,而是讓騷人騷人們為之吟詠於世的一種美,稱之為梨花帶雨,然後卻更彷彿是一種表麵荏弱的假裝,如同鱷魚的眼淚。
我正木然地看著她興高彩烈地辮著我的頭髮,有侍女出去稟報說大妃娘娘請夫人前去金玫瑰園飲葡你酒。
想起昨夜那支西番蓮,心想,看來阿誰引我和齊放入隧道的人已經曉得我們活著並接了頭,這是在對我的一種警告,警告我不能輕舉妄動,他在暗中看著我們。
那夜內裡大雪翻飛,德馨居裡燃著不如何好的炭,也冇有充足的燈油打燈,我最怕她累著,死活不讓她早晨縫,硬逼著她睡覺,但是半夜醒來,她還是在一燈如豆下認當真真地縫著那件粗布冬衣,在袖口那邊繡了一朵精美的玫瑰,比紅樓夢裡的晴雯還晴雯,累了一整夜後,又發了高燒,我罵了她半天,但是她卻幸運地看著那冬衣,癡癡道“二哥穿上必然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