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發言直白，可貴援引一句經辭典故，這時俄然冒出一句文縐縐的話，陸寄禁不住就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心頭的忐忑也禁不住消減了很多。商成最後一句話的意義他明白，可援引的話卻很有錯誤。《禮記》中《曲禮》的原話是“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
陸寄端著滾燙的茶湯一楞。霍士其現在是葛平大庫的轉運使，不再受提督府直領受轄，說話就要回燕州的事情，他這個衛牧如何一點都不知情呢？再遐想到商成剛返來就一頭紮進衛府裡幾天不見人影，沉吟著問道：“又要兵戈了？”
這樁奇事就產生在屹縣。
一傳聞又要出兵放馬，陸寄的心頭立即砰砰直跳，連商成前麵的話都冇聽得太清楚。他也恨突竭茨人入骨，商成出兵討伐草原，他絕對是無前提地支撐。可甚麼事都要分個輕重，眼下燕山的情勢方纔好轉，商成績要大興兵戈，會不會有點操之過急？眼下已是仲秋，說話就到夏季，草原上天寒地凍，雄師如何熬冬、如何作戰？就算這些都不考慮，後勤供應也是一個大題目，秋收期近，糧食收割入庫是當前最緊急的事情，又去那裡征召民？他緊皺著雙眉嚴峻地思慮著這連續串的題目，很久纔有些躊躇地說：“督帥，下官不大懂軍事，有些話便能夠說得不對……依下官的陋劣見地，玄月秋高時候雄師出征，怕是不應時令吧？”
“差未幾。”商成坐下來，端起已經溫涼的茶水呷了兩口，說，“這是方纔決定的奧妙軍務，本來說就在這一兩天裡告訴衛署各大衙門首官，不過你既然來了，我就先奉告你。衛府決定，下個月上旬出兵草原。孫仲山六個營從留鎮反擊，範全四個營從如其寨出兵。明天上午向兵部發了報告詳細稟報此次出兵的打算和安插。”
陸寄當然不曉得他在想些甚麼，猶自撫動手感慨說道：“……真真令人想不到，霍公竟然是如此大才之人。說實話，當初子達舉賢不避親，征辟霍公為朝廷做事時，我內心還犯過躊躇――霍公固然在公門裡呆過十幾年，熟知案牘公文，可畢竟不是正路出身，又冇有宦海曆練，就老是怕他做事情出不對。誰知霍公天賦調竟然一至於斯，機靈練達變通更是凡人所不能及，撇去這新耕具一事不題，單單一項燕水上走船，就不曉得為朝廷省下多少野生糜耗。前段時候還聽州學的溫論說，霍公之才遠不止此，不唯精通實務，並且遍覽群書，常常有感而發，老是令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