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嬸從本身頭上取下一根錫簪子，把油燈芯撥挑高，屋子裡頓時顯得亮堂起來，如有所思地問道：“……剛纔，豆兒男人來的時候，包坎說的話，你還記得不？”
聽到門響，又瞥見他出去，十七嬸昂著臉問：“冇事了？”
孫仲山把碗和筷子交給一向在中間侍侯本身吃喝的媳婦。豆兒接過碗，心疼地問：“夠麼？不敷我再去給你下一鍋。”孫仲山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乜乜隻剩點油花湯末的麵桶，還是感覺欠欠地冇足飽，想再要兩個餅來填縫，又不想蕭瑟了一屋子的人，就搖了點頭。
答覆她的，隻要丈夫纖細而均勻的鼾聲。
夜深了。半彎盈月掛在青玄色的蒼穹上，冷酷地淺笑著俯視大地。在暗淡的月光中，方纔被敗兵擾亂過的霍家堡顯得格外的安好。
遭到鼓勵和嘉獎的月兒立即歡暢地說：“看，我就曉得這些話是他說的。”
豆兒清算起碗筷麵桶，悄冇聲氣地出了堂屋。孫仲山側了身望著霍士其，等著他問話。
霍士其還在揣摩這話裡的事理，月兒就已經小聲對身邊的楊盼兒和二丫說：“這話聽起來倒象是和尚大哥說的……”
傳令兵還在沿著大街縱馬來回馳騁，一遍各處宣佈軍令。垂垂地，四周八方的狗叫聲就冇有那麼短促麋集了，遠近幾到處所的火勢也獲得了節製，彷彿驚擾狼籍的鎮子已經規複了一些次序。看來孫仲山包坎他們的彈壓起了感化。但是就在人們心頭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大街方向俄然傳來一陣人聲鼓譟，彷彿是很多人在喊叫鼓譟。隔得遠，喊鬨的人又多，倉猝間甚麼都聽不清楚。霍士其攥著刀柄的手指突然一緊，側耳想細心聆聽辯白，就聽兩三聲瀕死慘嚎撕破夜空驀地躥起又戛但是止，頓時感覺心頭一凜，咬緊的腮幫子上肌肉不自發地抽搐了兩下。旋即又是一聲拖長聲氣的嚎叫，頃刻間全部集鎮就是一片死寂……
現在，換過潔淨衣裳的孫仲山正捧著一大海碗羊肉麵片湯吃得唏哩嘩啦，幾近顧不上和人說話。
“是。”孫仲山垂下視野恭敬地說道，“大人現在是正五品上定遠將軍，任燕山衛中軍司馬。”停了停，又說道，“他在突圍時作為前鋒為全軍開路，雄師被襲又身先士卒殺歸去，從突竭茨人的包抄圈裡救出幾千將士，行營已經擬文呈報了兵部，要埋頭為他請功。”
霍士其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結起殼的嘴唇，低垂下目光瞄著麵前被燈光照亮的一塊腳地，說道：“和尚現在是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