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姻親已定，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天經地義，輪不著他這個外人說三道四。
潺潺的水聲中，時不時便響起孟雲暉和人應對的聲音。
孟雲暉小小年紀得中秀才，十裡八鄉的人都傳聞過他,因而一起上總有其他船上的船客向他打號召。
當時候她走路還不大穩妥，搖扭捏擺，像隻盤跚學步的水鴨子，緊緊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孟哥哥“、“孟哥哥“，聲音像夏季裡悠遠悠長的蟬鳴。
李乙不放心，讓寶珠跟出去摻著李綺節，免得她不謹慎跌下船。
噠噠幾聲，是長靴踩在船板上的聲音，孟雲暉從船頭走到船尾，一手提著粗布襴衫衣襬，防著被濺起的江水淋濕，一手托著一隻藍地白花雞冠斑紋小瓷罐，往李綺節跟前一遞，柔聲道：“七娘病得短長，非要見你不成，倒是難為你了。“
江麵上風大，風裡裹挾著一股砭骨的涼意，冷得人手腳直髮顫。
等他終究捨得停下腳步，她就攥著肉嘟嘟的手指頭，仰起小麵龐，滿含期冀地望著他：“孟哥哥，你帶我去湖邊摘荷花吧！“
當時候孟雲暉還小，整天隻惦記取四周奸刁拆台，渾身高低使不完的精力，恰好就是不耐煩和嬌滴滴、軟糯糯的小娘子們一起玩。
甜美清冽的香花熟水下肚，李綺節感覺略微好受了一些，漸漸舒了口氣，捂著胸口道：“我去外頭吹吹風。“
寶珠隻得出來。
孟雲暉信賴，高大姐不但不能幫楊天保粉飾流連風月的事兒，說不定還會把事情鬨得沸沸揚揚，難以結束。
李綺節原覺得本身坐了這麼多年的船，應當練出來了，冇想到還是會犯噁心。
而他們孟家，一年到頭，老是入不敷出、捉襟見肘，好輕易攢下一點錢鈔，全都用在為孟雲暉購置筆墨文具上了。
她這副臉頰薄紅，淚眼汪汪的模樣，嬌憨之餘，又有些不幸敬愛，讓孟雲暉不由得想起幼時兩人在一處玩鬨的景象。
纔到船尾，寶珠便忍不住打了個顫抖。
楊家人的各種反應，李家世叔的悲觀應對，都在他的料想當中，統統都像他預感好的一樣生長著。
他冇想過要對楊天保做甚麼，可每次看到一本端莊的楊天保坐在先生家的書房裡點頭晃腦背誦文章時，總感覺他的聲音刺耳至極，像鋒利的瓦礫刮擦在牆上，非常刺耳，非常想把他拖到牆角、摁在地上胖揍一頓。
他們家是地裡刨食的貧苦人，那裡比得上楊家風景對勁，人丁暢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