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石磊到底甚麼時候能夠歸家,她每天讓荷葉燉一盅魚頭湯,擱在窗前晾涼——石磊喜好吃魚凍。
李綺節進屋的時候,嚇了一跳。
李綺節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金薔薇同時把本身和石磊請到金家來,想做甚麼?
李綺節趕緊避開,不受她的禮,“金家姐姐不必客氣,有甚麼能幫到姐姐的,但憑調派。”
短短兩個字,異化著刻骨情義,萬般不捨。
末端,她伸手重撫石磊的臉龐,彷彿想撫平他眉心的愁緒,悠悠道:“表哥……”
床上躺著一個仙顏婦人,皮膚白淨,鼻子纖巧,下巴尖尖,麵龐秀美,但因為纏綿病榻,雙頰已經瘦得凸起,唯有那雙幽黑的眼睛,仍然透著一絲新鮮勁兒。
“薔薇。”他輕聲喚婦人的閨名,語氣溫和而密切,脫下鶴氅,坐在床沿邊,握住婦人枯瘦的手,“我返來了。”
李家三娘,出身販子,長在村落,和街坊親族間的同齡女郎格格不入,甘願惹人嘲笑,也對峙不肯纏腳。淡定安閒,得意其樂,像一株在山野間頂風盛開的花樹,不求繁華,隻願隨心,花著花落,不看時節,隻在她的情意。
情關難破,堅毅如金薔薇,也隻是個繞不過七情六慾的凡人罷了。
屋外叮叮鐺鐺,一陣劈裡啪啦響,是綠豆大的雪籽砸在屋脊、窗前的聲音。風從廊前飄入,吹拂軟簾,綴有鈴鐺的流蘇悄悄搖擺,奏出一陣清脆歡暢的噪音。
目光滑過擺在西側間的紅木壽桃紋鑲嵌緙絲花開繁華圖落地大屏風,屏風前一張黑漆束腰新月桌,桌上琳琅滿目,酒菜懼全,滿是表哥石磊平時最愛吃的菜。
她每說一句,石磊的神采愈發慘白,雙手將她抱得跟緊。
金薔薇抬頭看他,臉上綻放出一個敞亮得近乎灼人的笑容:“好,表哥,我承諾你,生生世世,我們永久做伉儷。”
她說著話,雙手撐在床沿上,掙紮著想坐起,還冇起家,麵前一片暈眩。
石磊輕歎口氣,表麵清楚的臉上鬱色更濃,把滿麵淒然的老婆攬入懷裡,“薔薇,這一次我必然能考落第人,等我有功名在身,金長史也不敢拿我如何樣,誰都不能再欺負你!”
可金薔薇竟然冷靜忍了。
來人身量高挑,劍眉星目,頭戴一頂絹布浩然巾,身穿一襲烏黑大袖直領鶴氅,披著渾身寒氣,入得正堂,低頭拍去肩頭雪花,回身關上房門。
他生得威武不凡,本該是個活力興旺、氣度軒昂的男人,但他卻神情委頓,眉頭緊皺,眉宇間愁色難明,明顯是滿懷苦衷,舉止投足中,帶著揮之不去的煩悶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