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徽州一府六縣為了一個夏稅絲絹,公說私有理,婆說婆有理,歙縣這邊說是官司打了百餘年,其他五縣卻民氣不平,說到底,大明會典上所記錄的每年夏稅秋糧數額,隻到府,而不到縣。故而根據不明。而賦役黃冊是弘治年間方纔訂正的。已經有幾十年冇有重新訂正了。以是。作為姚府尊來講,最要緊的是照實上奏這樁公案以外,再加上一道陳情,請於天下各府編造賦役全書,將各縣賦役列舉其上,然後一部存在官衙存檔,另一部存在學宮供士民查閱,以防再產生賦役紛爭。”
汪孚林說到這裡,就微淺笑道:“姚府尊你是明白人,我也不說暗話,實在這不過就是用商家的生財之道,來彌補縣衙以及賦稅的虧空,但這是臨時性的,不能作為永製,更不能留在紙麵上,不然成為永製,徽州府的販子們就會永無寧日!以是,雖說這一萬多兩銀子我能夠悄悄巧巧錢生錢,利生利,不消放高利貸就能變出大利,但姚府尊你是年富力強的明淨好官,下一任下下一任就難說了,故而此次我不敢再用這類體例來彌補官府虧空。”
而同一時候,汪孚林正坐在徽州知府姚輝祖動手邊。屋子裡主位兩側,酸枝木的椅子下頭是同色材質的腳踏,一色都是姚輝祖在段朝宗離職以後購置的東西。一旁是府衙戶房一個司吏兩個典吏六個白衣書吏,一遝賬冊摞起老高。正如之前帥嘉謨告狀時所說的,徽州府衙戶房統共九小我,卻冇有一個是歙縣人,司吏是婺源人,兩個典吏一個婺源一個休寧,其他六個則分屬五縣。不管這是這一任的偶合還是其他,此時九小我卻全都繃緊了神經。
因為汪孚林從鬆明山老宅搬到縣後街以後。喻縣丞便由劉會親身領著來拜過門頭,是以眼下得了代理的名義。他就立時備齊禮品再去汪家拜謝,誰曉得敲開了門以後,卻獲得了汪孚林不在家,而是已經去了府衙的答覆。思忖眼下府衙那邊正在清算殘局的當口,方纔掛著代理名頭的他可不敢去滋擾姚府尊,便滿臉堆笑地但願能夠留下禮品,可親身應門的金寶卻向他傳達了汪孚林的話。
六縣賦稅的詳細計量體例被這些吏員一一朗讀出來,彷彿給人一種錯覺,那就是每年夏稅秋糧都是遵循這個數量來征收的,數量極其微薄,但汪孚林卻清楚得很,這類簡明的法則在任何府縣都不大能夠,因為這是遵循賦稅總額以及田畝戶口數量來計算的,可全部徽州一府六縣,多少官宦富戶是有免稅免役特權的,又有多少地步是投獻在這些衣冠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