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城心中有些苦澀,死守開原是不成了,甚麼登高一呼王八之氣披髮,從者如雲隻是蠢話。父為子綱,現在便是明知必死,父帥一聲令下,馬城兄弟也隻得慷慨赴死,倘若敢違背軍令,多數會被推出去砍了。
馬城反倒輕鬆起來,西路軍是神仙下凡也難救了,開原雄師卻大有可為。
但是這一套戰法對上建州八旗,便大大的不當了,建州八旗可不是蒙古。
入夜,千餘團練便借住在街道兩側的民宅裡。
隻是因為馬城的先知先覺,開原雄師另有一線朝氣。
看著老父陰沉烏青的神采,馬城心中悄悄感喟,心知這滿腦筋忠君報國的總兵大人,是千萬不會命令撤兵的。開原兵馬停在三岔堡,逡巡不前已是違背軍令,倘若再撤,這便成了亂臣賊子了,亂臣賊子千萬做不得。
在西路雄師全軍淹冇之前,開原兵馬仍有迴旋餘地,或全軍撤回開原,或進至撫順據城而戰,不管是何種挑選,開原兵馬都占有著先手。
一天一夜,這便是馬城為開原雄師爭奪到的貴重時候。
大帳中皆是積年老將,皆知杜鬆前鋒萬餘孤軍,潰敗隻在朝夕之間,能撐過明日已是僥天之倖。杜鬆前鋒雄師皆是精銳馬隊,前軍若敗,則逗留在渾河對岸的西路軍步軍,後隊輜重營插翅難飛,連撤回撫順關都絕無能夠。
開原眾將皆偏向於撤回開原,或撤至鐵嶺衛據險而守,如此可保開原雄師不失。馬林卻陰沉著神采一言不發,派去瀋陽經略使司示警的馬隊已經派了三撥,開原雄師卻等不得楊大人的手令了,雄師停在無險可守的三岔堡是死路一條。
天將將亮,馬林終究長身站了起來,木然道:“進兵吧,守撫順。”
但是馬城也無可何如,空口口語,老父也不成能讓他來做全軍主帥。
一言既出,眾將再無半點轉圜餘地,紛繁見禮,出帳,各自清算所部兵馬。
天氣大亮,開原雄師緩緩開赴,進駐已是空城的撫順。
前軍若敗,從赫圖阿拉趕來的八旗精騎,會象潮流普通將這支步軍淹冇。馬城腦中也清楚閃現出一張遼東輿圖,如潮流普通的八旗馬隊淹冇了杜鬆的中軍,後隊,輕取撫順關,以後閒庭信步普通砍木造橋,淹冇了已是空城的撫順,而後從四周八方向三岔堡簇擁而來,將開原雄師團團包抄。
馬城看著這個令人無語的呆陣,總也不能去抱怨老父。
馬城站在殘破的城牆上,看著城外一萬五千雄師構成的野戰大陣,一陣牙酸,這依托三道壕溝建立的大陣,幾近將開原雄師悉數填了出來,依著馬林的性子,恨不得將中軍馬隊也一古腦填出來,弄的三道壕溝皆是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