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板之隔，外室卻隻要羋月等媵女跪坐在外服侍，隻要內裡一聲呼喊，便都能夠聽獲得。
羋月點了點頭，想是兩人跟著繆監姓氏，此時仆從侍從多數知名，常常為了便利稱呼多是甲乙丙丁之類的稱呼。
秦王駟此時恰是三十多歲，固然邊幅並不屬於俊美之列，長臉、蜂準、長目，手足皆長，走路如風，曾經被不喜好他的政敵誹謗為形如鷹狼。但是因他久居高位，言行舉止天然帶著一種威儀，且他為人極聰明，一眼便可看破民氣，諦視彆人時會令人慌亂無措，三言兩語可直指彆民氣裡隱密，但情願放下身材時又如微風細雨，令人傾慕崇拜。各國遊士皆是心高氣傲之輩，但到了他麵前，也不消三言兩語便也會臣服。
羋月走到門邊，此時外頭尚是烏黑一片，唯有天涯一絲魚肚白，雖是夏季，但晨起還是有些寒氣。
諸女本來初入秦宮，心中惴惴，跟了秦王走了這一起，個個便都放鬆下來，也變得有說有笑，但聽得嬌笑燕語，聲聲入耳。
羋月頓時驚醒，一睜眼就看到一個半裸的男人，嚇得幾乎失聲驚呼，定了定神，才認出是秦王駟，忙掙紮著欲站起來，偏昨夜大師都有夜疲累，相互倚在一起，她的袖子被季昭氏壓著，屈裾下襬又被屈氏踩著，隻得用力抽取。
兩人走過來，那繆監便把盾戈交於繆乙，繆辛見秦王駟過來，正想去為他擰一把葛巾，不料景氏和季昭氏倒是趕緊擠上前去，爭著要為秦王奉養櫛巾。兩人這一爭，便見秦王駟到了麵前，一把葛巾還未擰起來。
羋姝忙施禮道：“大王。”
眾媵女等對視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那中年宦者與兩個小內侍也走出去了，不由都看著羋月。
卻見景氏正自作聰明地轉頭去擰了葛巾想遞給秦王駟，哪知秦王駟早已經在與繆監相鬥，隻得悻悻地將葛巾扔回盆內。
她這一動，屈氏、季昭氏俱都醒了，三人一醒一有行動，連帶著倚著板壁打盹的景氏和孟昭氏也都醒了。
羋月微有入迷，想起本身年幼之時，亦曾見楚威王於天井中晨起練武，隻是……自先王去後，隻怕楚國當今之王，是不會有於美人榻上晨起練武的心誌吧。想到這裡，不由心中暗歎。
更何況在這些才十幾歲宮闈少女的麵前，她們想些甚麼，要些甚麼，想表示甚麼，想袒護甚麼，於她們相互之間，或可玩些心術，但在他這類久曆世事民氣的掌權者麵前，直如一泓小溪，清澈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