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昌,刑部朱侍郎巽之子。其母微,壽昌流落貧家。十餘歲方得歸,遂失母地點。壽昌哀慕不已。及長,乃解官訪母,遍走四方,備曆艱钜,見者莫不憐之。聞佛書有水懺者,其說謂欲見父母者誦之,當獲所願,壽昌乃日夜誦持,仍刺血書懺,摹板印施於人,唯願見母。積年甚多,忽一日至河中府,遂得其母,相持慟絕,打動行路。乃迎以歸,事母至孝。複出從仕,今為司農少卿。士報酬之傳者數人,丞相荊公而下,皆有朱孝子詩數百篇。

郭進有材略,累有軍功。嘗刺邢州,今邢州城乃進所築,其厚六丈,至今堅完,鎧仗精美,乃至封貯亦有法度。進於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來賓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與。乃設諸工之席於東廡,群子之席於西廡。人或謂:“諸子安可與工徒齒?”進指諸工曰:“此造宅者。”指諸子曰:“此賣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也。”進死,未幾果為彆人統統,今資政殿學士陳彥升宅,乃進舊第東南一隅也。

朝士劉廷式,本田家,鄰舍翁甚貧,有一女,約與廷式為婚。後契闊數年,廷式讀書落第,歸鄉閭訪鄰翁,而翁已死,女因病雙瞽,家極困餓,廷式令人申前好,而女子之家辭以疾,仍以傭耕,不敢姻士大夫。廷式堅不成,“與翁有約,豈能夠翁死子疾而背之?”卒與結婚,閨門極雍睦,其妻相攜而後能行,凡生數子。廷式嘗坐小譴,監司欲逐之,嘉其有美行,遂為之闊略。厥後廷式管乾江州承平宮而妻死,哭之極哀。蘇子瞻愛其義,為文以美之。

有一武人,忘其名,誌樂閒放,而家甚貧,忽吟一詩曰:“人生本無累,何必買山錢?”遂投檄去。至今致仕,尚康寧。

李士衡為館職,使高麗,一武報酬副。高麗禮幣贈遺之物,士衡皆不關意,統統委於副使。時船底疏漏,副使者以士衡所得縑帛藉船底,然後實己物,以避漏濕。至海中,遇大風,船欲顛覆,舟人大恐,請儘棄所載,不爾,船重必不免。副使倉惶悉取船中之物投之海中,更不暇揀擇。約投及半,風息船定。既而點檢所投,皆副使之物。士衡所得在船底,一無所失。

石曼卿喜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嘗通判海州,劉潛來訪之,曼卿迎之於石闥堰,與潛劇飲,中夜酒欲竭,顧船中有醋半餘,乃傾入酒中並飲之,至明日,酒醋俱儘。每與客痛飲,露發跣足,著械而坐,謂之“囚飲”;飲於木杪,謂之“巢飲”;以稿束之,引首出飲,複就束,謂之“鱉飲”;夜置酒空中,謂之“徒飲”;匿於四旁,一時人出飲,飲已複匿,謂之“鬼飲”。其狂縱大率如此。廨後為一庵,常臥其間,名之曰捫虱庵。何嘗一日不醉。仁宗愛其才,嘗對輔臣言,欲其戒酒。延年聞之,因不飲,遂成疾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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