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道:“府君,雖是死證,然若要窮究,何不傳檄四關,張帖匪相,以辯其……”
稍頓,低聲吼道:“如如有失,汝何尚存?”
劉濃負手於樹下,目送牛車遙遙漫在夕照之端,方纔回身返行驛棧,麵上神情沉穩若水,木屐踏得安閒不迫,袍袂經風一吹,皺展。
劉濃將訟稟細述於案紙,隨後具名劃押,葛洪亦加字乾證,褚裒、孫盛皆同。
陳重將四人恭送出公署,目送牛車拜彆。回身時,渾身高低如釋重負,豁然一輕,長長喘得一口氣,瞅了瞅林梢歡鳴之雀,幽然歎道:“客鵲此來,其喜非喜也……”
“嗯!”
轅上郎君咬牙道:“殺之不死,其何如哉!罷,山陰!”
吳興周氏!
“哈哈!”
綠蘿輕巧的研動墨條,明眸如水,悄悄的刻畫著沉吟的小郎君。墨璃跪在案側,將左伯紙緩緩放開,再以鬆竹紫檀鎮紙悄悄壓於兩側,目光一溜,攀上小郎君的臉,眼睛一眨,麵上一紅,心道:小郎君,真都雅……哦……三官大帝保估小郎君,事事安然……
啊?!
悠悠之口,患之勝川矣!
待縣丞領命疾疾而去,再瞄一眼那美郎君,見其目不斜視,麵色雲淡風輕、安之若素,不由得悄悄詫異,心道:華亭劉氏倒亦曾有耳聞,果然美如壁玉,風儀卓絕。然,此子與何人結仇,竟惹人陰弑!唉,即使賊人儘死無證,關內侯亦要為其申張,其間交誼……嗯,不成小覬……
“吳縣孫盛,見過陳府君!”
陳重再歎,言:“那劉郎君意在渡口,定有其因!此等世家博弈,你我怎可肆意參與此中!莫說無證,即便有證,亦是郡守與之交割矣!”
轅上郎君驀但是怔,喃道:“怎會有失!怎可有失!”
來福放聲大笑,並未入內,攜著一名白袍按劍而走。
念畢,將筆一擱,撩袍而起,緩緩邁於簷下。極目遠眺,餘日闔眼,夏夜將起,隱有輕風徐浸,驚不起袍角,隻得拂人髮絲!然,即便如此,亦不成粗心!
葛洪細細思考,眉頭愈鎖愈緊,少傾,沉聲道:“瞻簀,汝已然確實乎?周劄,怎會如此笨拙?這周義,又乃何人?”
周劄乃闔族之主,豈會不知輕重!唉,昔日蒙周劄贈琴,其言琴乃聖物,莫可輕汙!然事已至此,又豈能善了!莫論其是否棄子,皆應斷之!
……
綠蘿道:“小郎君,墨好了!”
陳府君一步踏出來,但見垂柳前儘是寬袍高冠,搶先一人,背守紅日,身著錦袍,長眉飛入兩鬢,頗俱嚴肅,恰是關內侯葛稚川,從速幾個疾步行前,揖手道:“錢塘陳重,見過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