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上,當衛恒問起倉公遺稿時,我亦有些驚奇,他當時所說,言猶在耳。
衛恒頓住腳步,目光節製不住地往浴桶裡掃了一眼。安然道:“我見夫人好久不出來,怕你此時體弱暈在內裡,這才急著出去。”
“數月前兒婦替倉公討情時,曾問過父王,如果殺了倉公這等神醫,不怕有朝一日悔怨嗎?請恕兒婦抖膽問您一句,您現下是否仍然不悔?”
衛恒發覺出他話語中的殺氣,忙將我護在身後,舉頭同他父親對視。
衛疇身形一僵,緩緩側頭去看姨母,想要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方舉起一半,又寂然垂落。
姨母亦跪倒在地,顫聲喚著衛疇的奶名道:“阿瞞,你已然殺了倉公,誤了璜兒的性命,莫非還要再一意孤行,是非不分,讓阿洛也屈死不成?”
衛恒眸色沉了沉,“我是返來同夫人告彆的。”
可此時,為免他再將喪子之痛全見怪到衛恒身上,我卻不得不道:“自來才高而運蹇,早慧而壽夭,想是璜弟過分聰明,這才天不假年。若父王不肯見怪天命,非要怪責於人,那也搶先思己過纔是。”
我從袖中取出一片燒了大半的葦葉來,雙手呈上。
衛疇神情微變,一雙虎目斜睨著我道:“爾此話當真?”
我也冇讓她們奉侍,單獨坐在浴桶中,細細檢視了一下本身的身材,這纔將懸著的一顆心安設回原處。
他看向我道:“如何早膳才吃了這麼一點,但是身材不舒暢嗎?采藍,還不去請醫官。”
“告彆?”
他本已陪著衛疇在這裡守了兩日三夜,也是水米不進,疲累至極,衛疇這幾句苛責,更如鐵棒般狠狠砸在貳心上,令他夙來沉穩的身形晃了幾晃。
“另有那任氏和李氏,我已命人將她們遣送歸家,任其自行嫁娶。免得我不在你身邊,長姐又藉著她們來難堪於你。如果長姐再召你進宮,你儘管稱病不去,尹平我也留給你,她若再敢如前次那樣逼你,或是又送妾過來,儘管令府中的保護把他們十足打出去。”
“方纔父王召我,命我今晚就到徐州大營去督練兵士,以備來年南征荊州。若無他指令,不得回鄴城。這下夫人儘可放心。”
許是終究將心中的哀思宣泄出來,失聲痛哭過後,衛疇終究命人將衛璜的屍身抬下去擦洗換衣,籌辦入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