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
先把米酒灑進棺中,再鋪上一層紅薯葉,然後回填,大抵三個月屍身會腐蝕,最後要做的便是揀骨遷葬。
不曉得是不是商慈的錯覺,在葉子覆上他眉宇的那一刻,她彷彿瞥見他的眼角伸展出一抹豁然的笑意。
也是商慈事前打過防備針的原因,徐夫人、周芷清以及一眾仆人都冇有做出嚇得大喊“詐屍”或者落荒而逃的事來,隻是屏息盯著棺材中似在甜睡的白叟,啞然無聲。
商慈則是屬於遇動則動、遇靜則靜的人,她與這周家蜜斯充其量就打過兩次照麵,現在也冇有甚麼話說。
在回都城的馬車上,商慈與周家蜜斯另有小丫環祿兒同坐一車。
全部城鎮像被甚麼大水猛獸囊括過,隻餘破瓦殘垣,街道兩旁到處可見蓋著屍首的草蓆,席下暴露一雙雙被泡到發白的腳掌,真真稱得上是哀鴻遍野。
周芷清從未見過這類陣仗,當初鐵了心纏鬨著要來看開棺,臨了場到底忍不住內心發怵,一手緊緊地抱著爹爹的胳膊,一手握著丫環祿兒的手,又獵奇又有點怕地看著仆人刨地。
慶元三十六年,七月。
最快一年,最慢五年,屍都城會腐蝕成白骨,但現在棺材內的景象,竟與二十年前下葬時候的氣象一模一樣!
都是些事前籌辦好的米酒和紅薯葉。
在他達到桑城的三天前,那場暴雨彷彿就停了,可現在城裡還積著漫過腳踝的淺水,他身下的紅鬃駿馬淌著這泥濘的水窪而過,時不時地擺頭粗喘兩聲,很有些不耐的模樣。
看到棺中人的模樣,周老爺忍不住雙腿打抖,深深倒抽了一口冷氣。
相較於百斤中的石板,棺蓋則輕易多了,幾人合力,幾近冇費多少事,就把棺材蓋翻開抬放到地上。
幾個男人跳進坑裡,挽起袖子,同站在一邊,雙手撐著石板邊沿,咬牙使力,肌肉繃緊。那石板看模樣足稀有百斤重,加上被埋葬的太久,與底座咬合得不分你我,那幾個男人憋得臉盤通紅,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終究,石板被緩緩推開,暴露一道黑黢黢的縫來。
幾個仆人回身去看周老爺,在獲得其點頭後,再次擼袖子去抬棺蓋。
這下換商慈愣了,考慮著問:“你認得我?”
周老爺好歹是一家之主,任何時候都得想著撐住場子,徐夫人則側身低聲安撫女兒:“莫怕,內裡是你祖父,你生得晚冇能見著他白叟家一麵,你大哥二哥都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