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琅額頭上冒出了青筋，答覆倒是簡短而有力：“是。”
我曉得，他說的，我都曉得，並且我曉得得比他還要多。
鐘北裡走後，段雲琅仍站在原地。
那兩個老婦聽了這話，便知這十五下是可輕可重，上頭並不在乎殷染的死活。對望一眼，便落了鞭——
狹小陰暗的小小刑房中，袁賢找來了兩名壯碩的老宮女，架著殷染讓她趴在長案上，一人拿一條長鞭，分站殷染兩側。
殷染閉了眼。
他是掌宮廷流派、聖駕安然的左羽林大將軍，本日又恰好輪到他當值。
如許一想，袁賢便放鬆了很多，想著天家的人，玩膩了的女人還能發配甚麼好處去？這一頓鞭子，倒也不必操心拿捏了。
段雲琅驚詫，隻覺滿身血液都刹時解凍了：“甚麼？交——我措置？”
段雲琅卻俄然晃了一晃。
而現在，看著鐘北裡謹慎翼翼地抱起阿染，看著阿染倦怠地帶著渾身傷痕在彆人的懷中昏昏睡去，他才感覺，非常地孤傲。
段雲琅邁步出去，殷染才終究敢稍稍地抬起眼來。
段雲琅抬眼，瞥見阿誰叫鐘北裡的侍衛一臉不成置信，看了看草叢中的女子，又看了看本身。
方到第五下時，她已忍不住痛得腿腳抽搐，睜大了一雙茫然的眼，麵前卻隻要烏黑的牆壁，滲著秋末的水汽，裂縫之間凝著不著名的東西，許是經年的肮臟。也不知有多少奸佞大臣被寺人害死，不知有多少又是在內侍省受的刑訊？
殷染將這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楚，她無可回嘴，也懶於回嘴，隻叩首道：“婢子領罰。”
段雲環用力點點頭，“是呀是呀，母妃說天冷了冇有胡蝶，環兒不信，環兒方纔就瞧見了！”
殷染閉著眼不答，汗水自額間涔涔而下，將髮絲潮濕作一綹一綹地貼在慘白的臉頰上。俄然一下重笞，竟逼得她咬緊的嘴唇裡收回了重重一聲痛哼——
不管如何，阿染救了小妹，父皇方纔也就是隨口一說……
他還特地為她在掖庭種了一院子的夾竹桃呢！如何現在殿下卻要打她了呢？
他這才轉頭，堪堪與跪在地上的殷染對視了一眼。
清思殿外，段臻下了輦輿，便見周鏡一起小跑著過來。
這麼多年了，愛恨膠葛兩相來去，還真說不清楚，誰受的委曲更多，誰挨的傷痛更重。說不清楚，但是也就如許過來了。
說著，袁賢定睛看著她，企圖從她的臉上找出甚麼痛苦的印跡，誰知卻見她的嘴角緩緩勾起，鮮血與疼痛當中，她閉著眼，白著臉，卻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