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
烏黑鬥室當中，外閣及耳房裡宮女仆婦們的鼾聲漸遠，他留了劉垂文在廊上望風，本身悄悄地挑開了碧青梁帷。重重紗幔當中，隻瞧見臥褥上一隻鏤空雕纏枝並蒂蓮紋銀香球，空心中一燃燒芒輕微地攢動，似浮沉在海上的鬼火。他的腳步落地無聲，她卻馬上便醒了，半睜著眼懶惰地問：“如何本日來了？”
她伸手將那鳥架推了一下。鳥兒吃這一嚇，猝然驚醒，拍著翅膀在架子上亂竄，口中吱嘎亂叫：“統統統統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
她不動。
他更加眯了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在夜色裡勾出個倒置眾生的弧度，清雋容顏在半明半昧的夜色中俊得發冷。他的唇舌悄悄掠過她的肌膚，壓抑至極低的話音彷彿是從牆裡悶出來的：
“今晚等好久了？”
“是經有不成思議、不成稱量、無邊功德。嘎嘎嘎！”
身後的人冇有答覆。
耳畔忽響起一聲極輕的感喟。
殷染披著衣，倚靠著紅漆的門，眼睛裡笑意燦爛，像是很對勁，又像是很苦楚。喧鬨的掖庭宮裡隻要鸚鵡喋喋不休的唸佛聲，庭中桂樹都冇法忍耐地搖落了一地碎葉，月光鋪下來，泛出涼涼的碎碎的金色。
他側著頭，靜了半晌，輕笑道：“本日芳姑姑不在，袁公公也不在，你為的甚麼焦急趕我？”聲音漸低，好像是濕漉漉的，“方纔我那樣賣力，你還不對勁？”
她不依，伸袖遮住了臉。他藉著窗外透入的一點昏昧月色，瞥見她嘴角微微勾起，知她並無不快，連日來匆促不安的表情俄然便亮堂了。他脫去鞋履，攀上了床，她想往側旁躲，卻被他一把撈住了，摁進了懷裡，無聲無息中與她廝磨。
他看著她的手伸在半空中去掛那銀香球，皓腕明如白玉，纖纖十指將銀鎖鏈往簾鉤上輕巧地掛上，彷彿也將他的心給鉤住了，初時不感覺痛，隻是很癢。
他下床，蹬上鞋，她側臥在床，一手撐著腦袋看他高高瘦瘦的影。他將長髮自衣領中梳出來，披垂在月白衣衫上，似清泉流瀑，滑不留手。他背對著她本身扣革帶，漫不經心腸道：“那我早就國、晚就國，於你也冇有彆離了？”
鸚鵡彷彿聽懂了她的話，為本身補不齊的就寢收回了一聲哀鳴。
那一枚琵琶扣在黑暗裡看不清楚，他憑動手熟，卻就是扣不上去。忽而一隻柔嫩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悄悄一帶，“啪嗒”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