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他讓我去死的,對不對?”
段臻看她一眼,慢慢道:“如何不記得?就是記得太清楚了……我才感到痛苦。我覺得……我們一同被鎖在承香殿的時候,我覺得……我們畢竟……”
段臻垂下視線,低聲道:“我冇有甚麼癡心。我想了快三十年了,我想,我或者隻是悔怨,太悔怨了。”他的話音愈輕,彷彿驚駭轟動了甚麼東西,卻又不成製止地被沾濕了,而變得沉重不堪,“臨漪,你做了那麼多事,莫非就向來未曾悔怨過?”
見到有人倒下,情知這酒中有毒了,女人們更加發急,哭聲如何都壓抑不住。殷畫靠過來,輕聲說:“阿染。”
那光彩殷染是熟諳的,當她常常在拂曉時分送彆段雲琅,天涯那寥廓的拂曉,便是如許澄徹的淺青色。她有些恍忽地看著那杯中酒液,想到他總愛在她耳邊輕唸的那首詩。
“讓他彆那麼急著去死,好吃好喝地供著,有甚麼藥都給他用上。他那點算盤我還不曉得嗎?他死了,篡權弑父的罪名便算我的。這遺臭萬年的買賣,我不做。”
段臻苦笑一聲,“我隻是不肯諒解我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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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是你……害了她?”段臻不由得往前傾身,雙眸專注地凝睇著她,無數載痛苦的光影在眸中浮沉,“至正十年,當真是你害死了……慕知?”
“陛下。”劉垂文低聲道,“奴婢劉垂文,前來複命。”
許賢妃仍舊不言不語。
殷染伸手去拿酒杯時,一個聲音俄然顫抖著響起:“娘子!”
“前敕:諸與高仲甫、淮陽王逆案相乾者,皆賜死,毋待赦。賢妃許氏矯詔誤國,大逆不道,今賜白綾三尺,毒酒一杯,匕首一柄,措刑全屍,以公國法。”趙亨低身道,“賢妃娘子,請吧。”
牢中的婦人們見到劉垂文,也見到了他身後的人端著的酒壺酒盞,頓時一片哭天搶地。此中昭信君的聲音高出眾婦,嘶喊著道:“新帝即位,當有大赦!憑甚麼本日處罰我們?!”
“劉垂文!”他舉高了聲音喊。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
許賢妃的笑容一顫,像是一朵花被碾碎了。
“我為何不能害她?宮裡頭的人,就是如許,一代代活下來的。”許賢妃的指甲摩擦著銀酒壺的光麵,冷酷的聲音中彷彿有一絲裂縫,好像火烤中的銀器,垂垂地,不知何時就會熔斷了,“不錯,她的病是我害的,我要讓她死得不乾不淨又老又醜——我做到了。她到死,都不敢讓你看她一眼,她怕本身噁心了你,你便再不會好好地對待五郎。可你仍舊是把五郎給廢了——你也恨他,對不對?就為著顏慕知一小我,你恨儘了天下統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