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身軀，瘦肥大小的，那裡能跑出多遠？可他是真想逃啊，他目睹著過冬的積雪正在溶解，他如果這模樣逃下去，能不能逃到春季裡去呢？
“你曉得他們在做甚麼嗎？”一個安靜的聲聲響起，模糊是和順，像在誘引著甚麼。
他走到段雲瑾身邊，微微傾過身子，對著他耳朵吹了口氣，“因為它遲早是我的。”
段雲璧神采一變――頃刻之間，清澈天真的神情消逝得乾清乾淨，隻剩下無邊無邊的驚駭，像是怕黑的孩子被關進了黑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滿身都在發顫。
“撐？”段雲瑾咬牙切齒地笑了，“漕運斷了，要拚糧，長安隻能撐上一年；要拚人，隻怕三個月都撐不下去。”
“你明曉得你隻要一句話，蔣彪就會為你賣力。”段雲瑾定定地盯著他。
半年前燒殘的清思殿，終究趕在過年之前補葺一新，新帝段雲璧由人牽著住了出來。
段雲璧俄然擺脫了大兄的度量往殿外跑去，“我不喝！”
傅母曉得這大王是個傻子，言語間也不如何恭敬：“這是高公公交代了的，必須定時喝。”
“大兄！”段雲璧一身團龍袍，歪傾斜斜地從清思殿台階上奔下來，背麵的內侍氣喘籲籲地跟著：“陛下謹慎！謹慎腳下！”
“甚麼藥？”殷染寧定地諦視著他。
“天災*，生靈塗炭！還不敷買你一句話嗎？”
“要人？去找高仲甫要啊。”段雲琅懶懶隧道，“長安十五萬神策軍，可不在我的手上。”
春季裡，他該有個阿家。阿家有斑斕的臉和和順的神情，就像三月裡的玉輪，興慶宮中的夜火蟲。阿家會哄他，抱著他給他唱歌兒，歌聲就像是柔嫩的東風。
這兄弟兩個隔了將近二十歲，卻出人料想地玩得來，兩小我成日裡大腦袋對著小腦袋，也不知在嘀咕些甚麼。高仲甫有一回特地靠近了去聽，聞聲他們在會商用甚麼東西能把蛐蛐兒喂肥。高仲甫也就不再管他們了。
段雲琅站直了身子。這個二兄，煮熟的鴨子飛了，竟然冇聞聲他抱怨一句，段雲琅感覺很希奇。小七即位和龍靖博攻陷武寧的動靜一前一後，他是該誇二兄保全大局還是該笑他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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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現在看起來都如此沉著而胸有成竹，說不定手底下還真有百萬雄兵呢？
阿誰傅母的力量出奇地大，按得他不能轉動。另一個內侍立即見機行事地端上了藥碗，舀了一勺就往孩子的嘴裡塞。段雲璧不想吞嚥，又被那勺子攪得咳嗽起來，眼睛裡盈滿了水，最後漸漸地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