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夜晚裡光影含混，他的心腸終竟有些軟了，回回身去，執杯抿一口茶，伸手道：“拿來吧，朕畫可加璽。”
“殿下，這時候，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柔嫩寡斷啊。您隻要下定決計，天下都將昂首服從於您。”顏粲看著他的背影，夙來如同死水的目光垂垂地燃起了火光，“成德一地之反亂，或可成績殿下千秋之霸業！”
許賢妃婉聲道：“那想必非常告急了，陛下不批，底下人如何做事？”
本朝以寺人監軍，這回龍靖博造反，追根究底，不過在於與他爭□□力的王彥獲得了監軍使的支撐。段雲琅經了這一句點撥，如醍醐灌頂：“你是說，先斬後奏？”
段雲琅走到堂前，昂首，對著牆上那一管玉簫，垂垂地出了神。
段雲琅如悶頭蒼蠅在房中牢騷地轉了兩圈，驀地又愣住腳步，“以是蔣彪也不曉得？”
他轉過甚，恰聞簾外那內官又開了口：“賢妃娘子，高公公還說，請您明日去見他一趟。”
段雲琅又靜了半晌，轉過身時，目光已冷沉下來，而於那一片冷中，又微暴露調侃的寒光，“表兄，我何曾柔嫩寡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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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粲一怔，“那殿下……”
更不要提這上頭一字字，都是大逆不道――
許賢妃訥訥然，說不出話來。
門外突然響起一聲不高不低的冷喝，隨即房內兩人便瞧見段雲琅和顏粲前後腳地邁到堂上來。殷染趕緊提著鸚鵡架子往閣房裡去了，段雲琅眼風掠見，悄悄哼了一聲。
“明日奴婢會來接您。”那內官道。
龍靖博，已經反了！
聖旨甚麼的高仲甫也不是冇有擅擬過，不過給他本身多圈田宅。段臻現在已感覺名利場上都無半點意趣，高仲甫莫非還能直接要了他的江山去？隻要段家社稷還在，他要甚麼，都隨他去罷。
“高仲甫隻要禁軍。”顏粲安靜地接了話，“殿下，您也有羽林軍，更何況兵部也在您囊中……”
第146章――請旨（一）
段臻攏著明黃裡子、玄黑緄邊的狐裘，斜斜坐在席上，膝頭擱一本貝葉經，身邊狼藉放著幾本奏摺。許賢妃走上前，將那些奏摺都歸整好，因見未作唆使，不由發問：“陛下可看過了麼？”
段臻並不言語，隻走上一步，將許賢妃袖底的聖旨抽了出來，翻開來看。許賢妃不及防備，再昂首時，已見他麵色刹時烏青，壓抑的眼神裡滿是悲愴的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