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琅回過甚來，目光低垂，不知落在了甚麼上麵，“阿公。”
“我如何隨便與人了？我父皇莫非還是外人？”段雲琅彷彿有些煩躁，說出來的話都像是反諷。劉嗣貞的神采頓時沉默下來，段雲琅沉著了半晌，才道：“這內常侍的位子上，與其安設高仲甫的人，不如安設我的人；與其安設我的人，不如安設聖上的人。這天下，或許有一日會是我的，但起碼現在，它還是賢人的。”
“老奴在。”劉嗣貞忙道。旋而他又覺出不對――殿下方纔這一聲喚，竟帶著依約的孩子氣，那神采有些蒼茫，更有些寥寂――
“你選了誰？”
一瞬之間，劉嗣貞在陳留王的眼底瞥見了某種極度的刻毒，像是無數根鋒利的刺，埋葬作萬劫不複的圈套。這類刻毒劉嗣貞已見過太多次，各種百般各懷心機的人，在朝堂的機鋒當中，在軍伍的爭奪當中，在每一次或明目張膽或欲蓋彌彰的殛斃當中……
劉嗣貞竟有些被駭住了。
但是天子家事，何其龐大，他一個外人，又如何便利多言？
如許苦心孤詣地幫賢人將內侍省歸入囊中，他本身得了甚麼好處呢？賢人反還感覺都是本身賢明，慧眼看破了陳留王和高仲甫的爭鬥呢。
“賢人對德妃也是至心的，他必然也在想著為德妃報仇……”
劉嗣貞抬開端，正對上段雲琅一雙紅透的眼瞳。那麼深的痛苦，就在這一刻毫不顧忌地披離而出了，少年麵色慘白，唯那一雙眼睛還在發燙，燙得能夠見出恍忽的水汽。
“阿公，”段雲琅低聲道，“我母妃，究竟是如何死的？”
他竟不知本身是該歡暢，還是該可惜。
“高方進說的。”段雲琅看著他的模樣，真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拉著陌生人的衣角就要哭出來了普通，“他說……我母妃死了那麼多年……就連賢人都幫不了她……”
“夠了！”段雲琅俄然截斷了他的話，“他冇有至心，阿誰男人，他冇有至心！”他伸袖一拂，書案上的東西嘩啦啦翻倒在地，咬牙切齒隧道，“阿誰男人，他不配有老婆後代，不配有天下萬民！你曉得嗎？他不配！”
段雲琅死死咬著牙，直到牙根都發疼了，才終究開口：“我曉得了，感謝阿公。”
“但是殿下……”劉嗣貞晦澀隧道，“既有高仲甫這麼一個大停滯擺在麵前，殿下緣何還不能同賢人好好相處？！”
他想，殿下畢竟是長大了。
“老奴已將袁賢後事打理好，請殿下放心。”劉嗣貞也未幾話，出去關門便獨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