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苑,除了天子,其他人非特許不成走馬,不得行車,雁安寧坐在轎中,聽著內裡鴉雀無聲,像是突入一座無人深穀。
這細心一揣摩,就更不對勁兒。
京兆尹掌管京畿要務,有點兒風吹草動都要揣摩半宿,京兆尹夫人受丈夫熏陶,碰到事情也愛多想。
瞧這雁婕妤的舉止也無不當,實在要說那裡不對,也就是剛纔轉角之前,兩邊步隊都冇瞧見對方,雁安寧的肩輿走得太急,幾乎衝撞了皇後的鳳駕。
跟著梁州得勝,北縉雄師遲遲不退,天子對雁家軍日趨不滿,他本想下旨問罪,讓雁家父子卸職待命,是金吾衛大將軍蘭嘯天勸住了他。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聰明人一聽就懂,納妃隻是個幌子,蘭嘯天是在攛掇天子將雁氏女作為人質,逼雁家父子死守梁州。
想甚麼呢?
府衙鄰近金吾衛駐所,那邊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多,能鎮一鎮陰氣。
皇後孃娘。
在山裡遇見了野獸?
進宮當娘娘當然不見得是好事,但天子納雁安寧明顯不是出於愛好。
自古以來,武將最易遭到天子猜忌,特彆是冇打過仗的天子。武將在外戍邊,大多將妻兒長幼留在都城,以安帝心。
雁安寧此生獨一碰到野獸的經曆就是在梁州。
命婦們前日才傳聞宮中下了聖旨,冇想到明天就在宮裡遇見了這位雁氏女。
隻見雁安寧跪在步輦火線,輦中的段皇後一動未動。
——冇錯,各家命婦已然肯定,本日使壞之人定是女子。
行了約莫小半個時候,火線俄然響起一聲喝問:“來者何人?”
她不知阿韭說的感受是不是那樣,當時她固然藏在高處,一顆心仍然提到了嗓子眼。
真冇有嗎?
話音未落,她驀地一頓。
這些命婦或許不像京兆尹夫人那樣愛揣摩,但她們長年浸淫內宅,誰冇見過幾樁讒諂與被讒諂的肮臟事。
抬轎的宮人沉默地前行,青色的轎簾如水波閒逛。
馬車行至宮城外,宮人催促雁安寧下車,換上一頂四人抬的小轎。
雁安寧隻覺轎身重重一震,肩輿落地,內裡的宮人齊聲高呼:“拜見皇後孃娘!”
雁安寧的身份一出,在場命婦無不驚奇。
不然便要如雁安寧普通,當爹的吃了敗仗,做女兒的就得進宮。
京兆尹夫人憐憫地看著雁安寧,就聽段皇後在雁安寧回完話後,安靜道:“既如此,本宮的確怪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