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一驚，七十杖就算不當場打死，也會丟掉半條命：“陛下，奴婢，奴婢不知那裡錯了，求陛下饒命！”
那是頭一次，他見到有人對他暴露赤裸裸的恨意，他感覺好笑，又很風趣。
何況蘭嘯天背主而逃，天子一腔肝火正愁找不到處所宣泄，他纔想出這個彆例捉弄蘭貴妃，正如一條蛇玩弄口中的獵物。
段皇後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肯留蘭貴妃一個全屍，已算仁慈。”
段皇後聽她講了這番事理，神情冇甚麼竄改，隻是眼中透出些許意興闌珊。
不過是死了一個侍女罷了，段皇後竟敢恨他。
他從冇真正信賴過段皇後，因為他始終記得，他與段皇後大婚的阿誰早晨，段皇後抱著侍女的屍身，看他的眼神如同索命的厲鬼。
“不愧是蘭嘯天的女兒，”天子聽了段皇後的回稟，冷冷道，“脾氣與她爹一樣，該斷尾的時候毫不躊躇。”
蘭貴妃這話一出，段皇後的目光動了動。
一旦天子不寵她了，那些捧著她的人就會將她摔到地上，狠狠踩上幾腳。
說話間，寺人端來一碗藥：“陛下，這是太醫方纔煎好的藥，請陛下服用。”
“幽蘭殿的景色不錯。”她俄然道。
天子見她神情麻痹，不知想到甚麼，幽幽又道：“你剛進宮的時候，見到死人還會嚇哭，現在這心腸倒是越來越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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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大笑：“說得好，朕這些年冇白疼你。”
隻是蘭貴妃求生心切，纔會被出宮的引誘迷了眼，覺得放棄孩子便是天子對她最大的獎懲，卻不知她一個入了宮的人，天子怎會再放她出去。
“她走的時候，你去替朕送送她，”天子又道，“朕畢竟寵過她一場，彆讓她走得太孤傲。”
說完，段皇後帶著一行人分開了幽蘭殿。
天子冷冷一笑：“朕的吃食從不經皇後之手，你不知，便是大罪。”
段皇後立在床前，冇有出聲。
她轉頭望向窗外，窗外開著大朵大朵濃烈的山茶，幾隻胡蝶飛了過來，停在鵝黃的花蕊上。
蘭貴妃自恃體味天子，卻冇想過，以天子動不動就殺人的性子，怎會美意給她兩個挑選。
寺民氣中生起一股寒意，從速跪地：“是，奴婢前日才調到萬壽殿當差。”
天子這才麵色稍霽：“拿來。”
他覺得天子會大怒，卻聽天子道：“退下吧。”
寺人一愣，心想這皇後如何這麼不見機，天子病了，她身為皇後，不但不留下來侍疾，還像怕過了病氣似的，忙不迭地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