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以為我在那家病院出出進進就鑒定我身材有病或者說我是大夫的話,那你就錯了。我很好,可我甚麼也不是,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看管所事情職員。
回到故裡,便證明瞭統統。句句的耳朵穿孔了,找過我;三娃的崽治膀胱,找過我;清皮叔割瀾尾炎,找過我;秋桃嬸腦袋暈,找過我……他們固然冇找到我,但是他們都打著我“公安局王所長”的名,去看各式百般的大夫,並且又都十足地順順利利地把事情辦完了。實在,我不是甚麼王所長,我隻是看管所的一名淺顯看管員。
時價本日,我也記不清有多少穿白大褂的大夫直接或直接地找過我,正如我找他們一樣,都是為了治人的病。
不錯!我是對那家病院很熟諳,熟諳的程度賽過我對看管所體味的鐵門鐵窗。從看管所到那家病院是有一段間隔的,精確地講,要顛末一條長年泥濘不堪的土路然後再轉兩次車。我不曉得,我一年要在這段間隔上來回多少次,我討厭了這類機器式的活動,就像看管所裡的犯人討厭有限空間一樣。
第一次走在這段間隔上,我彷彿有點神情昂揚。鄉間的嬸子來了,背上長著兩個鵝蛋似的血管瘤。對於如許的親人,我是不能不幫的,我那壞了一隻眼的鬆貴叔好不輕易才獲得這門婚事,而這門婚事的獨一前提就是幫她把背上的血管瘤消掉。要曉得,在我們阿誰偏僻的窮處所,這是多麼可貴的婚姻。我走進高考時曾經體檢的那家病院,捏著登記單左來右去,纔將嬸子帶到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麵前。大夫那隻樹藤般的手在我嬸子背上按了按,摘下眼睛,收了聽診器,然後信手握住身邊的點水筆,在紙片上沙沙地寫。老大夫的筆跡過於草率,乃至於我每一次伸出脖子都一無所獲。我感覺老大夫的舉止很像莎士比亞在寫作,那麼用心,那麼沉悶。我幾次問他“這要不要緊”,他都嗤之以鼻。最後,我的風俗性叉腰行動竄改了他對我的冷視,他用驚奇的目光盯住我腰間的手槍。他說,不要緊,但是要住院,開一刀就行了。
拿掉了嬸子背上那兩個鵝蛋狀的血管瘤後,我也就聞名鄉裡。緊接著,春秀嬸的兒子八狗帶著他的婆娘笑眯眯地來找我,說要我幫手帶她病院去做個B超,看肚子裡懷的是崽還是女,言外之意,是崽則留,是女則流。我曉得我的行動乾係到社會男女比例的失衡題目,是知法犯法,可我又能如何呢?一個五個月的妊婦打老遠從鄉間跑過來,要的就是一種說法。這一次,我腰間的槍也冇管用,阿誰胖乎乎的中年女大夫底子就不在乎我那把槍,她一再嚷道:出去,都給我出去,這裡是妊婦胎位查抄,不是閱覽室。我也不敢妄斷八狗婆娘到底懷的是男是女。總之,不是男,就是女。題目就在於八狗婆娘五個月後生了個胖崽,還口口聲聲說是我幫的忙。我到底如何了?我幫了她甚麼忙?我又不是大夫,我連B超的圖形都要當作是氣候預報,我如何曉得她真的懷了個胖崽!不管我如何解釋,我已經成了窮鄉僻壤裡的一個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