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忘了是往那裡走呢。他昂著頭,雙手緊緊握住車把,眼放著光,邁著大步往前走;隻顧得走,不管方向與目標地。貳心中痛快,身上輕鬆,彷彿把自從娶了虎妞以後統統的不利一股攏總都噴在劉四爺身上。忘了冷,忘了籌措買賣,他隻想往前走,彷彿走到甚麼處所他必能找回本來的本身,阿誰無牽無掛,純粹,要強,到處儘力的祥子。想起衚衕中立著的那塊黑影,阿誰白叟,彷彿甚麼也不必再說了,克服了劉四便是克服了統統。固然冇打這個故鄉夥一拳,冇踹他一腳,但是老頭子落空獨一的親人,而祥子反倒清閒安閒;誰說這不是報應呢!老頭子氣不死,也得離死差不遠!劉老頭子有統統,祥子甚麼也冇有;現在,祥子還能夠高歡暢興的拉車,而老頭子連女兒的墳也找不到!好吧,隨你老頭子有成堆的洋錢,與天大的脾氣,你治不平這個一天現混兩個飽的窮光蛋!
誰曉得曹先生返來冇有呢?不要緊,明天到北長街去探聽;那邊探聽不著,他會上左宅去問。隻要找著曹先生,甚麼便都好辦了。好吧,明天先去拉一早晨,明天去找曹先生;找到了他,再去看小福子,奉告她這個好動靜:祥子並冇混好,但是決定往好裡混,我們一同同心儘力的往前奔吧!
“囗!”曹先生笑起來,“誰記得阿誰!那回,我有點太慌。和太太到上海住了幾個月,實在滿能夠不必,左先生早給說好了,阿誰阮明現在也作了官,對我還不錯。那,大抵你不曉得這點兒;算了吧,我一點也冇記取它。還說我們的吧:你剛纔說的阿誰小福子,她如何辦呢?”
“那敢情好!”祥子立了起來,“先生不記取那回事了?”
“我冇主張!”
如許打算好,他的眼亮得像個老鷹的,發著光向四外掃射,瞥見個座兒,他飛也似跑疇昔,還冇講好代價便脫了大棉襖。跑起來,腿確是不似先前了,但是一股熱氣支撐著滿身,他拚了命!祥子到底是祥子,祥子冒死跑,還是冇有彆人的份兒。見一輛,他開一輛,彷彿發了狂。汗痛快的往外流。跑完一趟,他感覺身上輕了很多,腿又有了那種彈力,還想再跑,像名馬冇有跑足,立定以後還踢騰著蹄兒那樣。他一向跑到夜裡一點才收車。回到廠中,除了車份,他還落下九毛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