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鋆的身子，向後微微一仰，一副放鬆下來的模樣，笑容也回到了臉上，“有些話，說的或許過甚了點兒，你不會晤怪吧？”
“得，你起來吧！”
說著，抖了抖袍子，站了起來，漸漸的踱著步。
你在“揭帖案”裡是跌了筋鬥，但是，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莫非，今後就縮起脖子，甚麼事情都不做了？
筱紫雲從速說道：“紫雲如何敢？”
他從速站了起來，垂說道：“紫雲不敢！”
“也是為了你好！”
“是！”筱紫雲從速說道，“請大人經驗！”
“我說過了，現在的仗，洋槍、洋炮、蒸輪船、火輪車……早就不是曹操袁紹的那種打法了！彆老是拿《三國演義》的那一套來套了！——這句話，你方纔約莫冇有裝到腦筋裡去！”
“是，是……”
“千萬，千萬，”寶鋆盯著筱紫雲的眼睛，一字一句，“請他不成自行有所行動——你聽明白了嗎？”
“‘隱士’放肆，篡機謀朝，這都不假，”寶鋆說道，“不過，他說過的一句話，倒是極有事理的——‘當今為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頓了頓，“另有，也不要抱著‘過了這個村、就冇有這個店’的想頭，必然要畢其功於一役，不然，就覺得局勢儘去，再無轉機之日——這麼想，最輕易急，最輕易亂，最輕易出錯！你明白嗎？”
“‘當今為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呃，是！”
頓了頓，“艾翁也不會的——”
筱紫雲嚇了一跳——竟是鑽進我的腦筋裡來了！
一番話說的筱紫雲盜汗淋漓，再也站不住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寶鋆神情悠然，“不然，你這麼個標緻人兒，有個甚麼三長兩短，可就太可惜了！”
話一出口，自發冇有資格替艾翁打包票，因而改口說道：“紫雲曉得，大人這都是為了艾翁好！”
“你恐懼‘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很好！但是，單憑這一點兒血氣之勇，又有甚麼用處？你若真有‘五馬分屍，千刀萬剮’的一天，便是說我們的大事，已經敗了！你當然‘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我亦難逃一死！你是孤兒，我但是一大師子，‘抄家滅族’的‘功德兒’，輪不到你，卻輪的到我！”
“原是”了兩聲，說不下去了——不曉得該如何自明心跡？
“這類事情，一步也走錯不得——走錯一步，即無死所！就比方……過一條寬不盈尺的獨木橋，下頭是萬丈深淵，四周是濃霧滿盈，一步踏空，便跌了下去，騰空直墜，不管如何悔怨掙紮，皆毫無用處，轉眼之間，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