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仁老眼雖花，卻也心中一跳：像是宋版書！
詹事府大堂已經擺好了香案。鐘王出去，隻見他穿戴一身嶄新的團龍褂，寶石頂子，白玉翎管裡插著一根長長的雙目炫翎，微微閒逛。夏季的陽光斜入，照在小夥子的身上，愈發顯得精力奕奕。
關卓凡淺笑道：“前幾日，得了一本宋版的《近思錄》。我想，艮老儒林魁首，理學宗師，這本書，隻要在艮老這裡，纔算得其所哉。”
普通環境下，這類摺子，應當“交議”。一旦發了下來，其他的舊派人物便能夠這個摺子為按照，生髮定見，構成陣容。
可關卓凡在坐。倭仁能說甚麼呢？莫非說。這個“兵事、洋務”，耗費華夷，教壞天子？
孫東謀並冇有直接反對“洋務”。情勢生長至今，保守派已經不得不接管這麼一個實際：籠統地反對“洋務”，已經冇有任何意義，這類摺子必定“淹”了；他們的對策，是擺出“就事論事”的姿勢，反對、進犯詳細的政策。
但關卓凡纔不會遵循這個腳本演呢。
賓主坐定，關卓凡見四壁蕭然，悄悄點頭。
倭仁隻會發“群情”，實在並不善“言辭”。現在被關卓凡堵在家裡。景象彷彿同文館一役。被恭王“請君入甕”普通——他還不曉得。恭王的“請您來做”，其始作俑者，就是麵前這位關貝子。
程朱為倭仁所宗，宋版《近思錄》，開卷即聞先賢呼吸，老先生如何能夠不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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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王在上首居中站定，朗聲說道：“有旨意問孫東謀話，孫東謀跪聽！”
關卓凡大出料想，心中不由感喟：這個倭艮峰，固然衛道保守，卻真恰是一清如水！
鐘王是近支宗室中有正式職司的最年青的一個，明天也是他第一次辦“傳旨”的差使，興頭極高，旨意的內容，昨兒早晨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略抿了一口茶，關卓凡說道：“我和叔平新領了‘弘德殿行走’的差使，驟膺艱钜，深恐力有不逮；艮老士林宗鏡，久任帝師。特來請益。”
詹事、少詹事、庶子、洗馬、中允、讚善、主簿，一眾職司人等，內心都在嘀咕：傳甚麼旨呢？竟然還派了一名郡王來？
說罷抬腳進了倭府，翁同龢隻好跟著出去。
孫東謀汗出如漿：“回皇上話，這個……不，不會。”
孫東謀的頭碰到了地上：“回皇上的話，不會，這個，臣，癡頑……”
如果關卓凡拿出的是銀票，莫說你個貝子，就是親王，倭仁也會當場堅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