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薊王背倚龍榻，將隻著內服的王美人橫抱身前。太醫令張奉不由一愣。又倉猝屏氣上前見禮道：“陛下，王上。且容下臣為美人診治。”
陛下亦被劉備驚醒。
“美人已……毒發身亡！”張奉語出如五雷轟頂。又似好天轟隆。陛下寂然墜地。目光板滯，口涎直流。渾身皆抖。
被喝聲轟動。垂死之際的王美人，艱钜展開一絲眼縫。眸中儘是暮氣：“王……兄……”
“公業，回府。”心神起伏，劉備已筋疲力竭。
掀簾一瞥，觸目驚心。
“……”劉備張了張口，卻無言以對。胡餅乃竇太後所賜。陛下與何後、王美人三人分食。如何下毒？
愛之深，痛之切。此情此景，如何能有半分假裝。
“美人——”陛下披頭披髮，撲入眠房。
陛下禦榻，帷幄低垂。看似統統如常。然繞到榻前，卻陡見一條胴臂，斜伸出帳外。本該如羊脂般白嫩的美人臂，今卻遍生黑斑。好像一條斑斕毒物，看得劉備心如刀割。
起家後，劉備遂衝太醫令言道：“美人身中何毒。”
待從榻內抱出繈褓。俯見季子了無生息，陛下已胡言亂語：“臨睡前，美人曾餵食母乳。卻不知，卻不知……”
哀莫大於心死。或正如陛下這般。
超出呂常侍屍體時，又低頭問道：“呂常侍如何中毒。”
“射罔”乃上古時鼎鼎大名的毒藥。《神農本草經·烏頭條》：“其汁煎之名射罔，殺禽獸。”注曰：“搗榨莖取汁，日煎為射罔，獵人以傅箭，射禽獸，中人亦死，宜速解之。”乃取草烏汁幾次煎曬而成。傳聞“挑起取用，上箭最快，到身走數步即死”。
王美人最後遺言，卻在劉備腦際無窮循環：“協……兒……協……兒……協……兒……”
劉備奮力起家。將美人香消玉損，猶不足溫的嬌軀，重置榻上，蓋好錦褥。
“陛下保重。”聞大隊虎賁趕來護駕，劉備寂然起家，自顧自向室外走去。
劉備一聲悲歎。
四周相對，不等劉備語出，陛下幡然覺悟：“協兒！”
見她艱钜伸手，劉備下認識握住。不料落空支撐的上半身，驀地滑出帳外。劉備猝不及防，被壓坐在塌旁。
陛下猛一激靈：“薊王……何意？”
一旁抹淚的小黃門，悲聲答曰：“阿父乃是入閣房看過王美人後，飲藥他殺。”
吃過湯餅……劉備驀地覺悟：“胡餅！”
另一則記錄，見於《漢書·外戚傳》。女醫淳於衍受霍光夫人教唆，給宣帝許皇後下藥，利用的也是附子、烏頭一類。皇後飲下毒藥，頓覺不適，問道：“我頭岑岑也，藥中得無有毒？”淳於衍對付幾句，皇後便“遂更加不快而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