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禽緩過勁來,衝著樂之揚略略點頭,俄然間,他神采一變,瞪大雙眼,盯著樂之揚身後。樂之揚也聞聲動靜,轉頭望去,但見雲虛渾身是血,爬上峰頂,拾起青鋼長劍,咬牙切齒地向他衝來。
雲虛穩住氣血,轉過身來,嘲笑道:“你劍都冇了,還鬥甚麼?”
音樂之道,在於統合五音七律,使其相生呼應,不至於混亂無序。梁思禽研討樂律,也是基於此理,想要從中汲取靈感,補全道心。可他囿於過往恩仇、感慨日暮途窮,胸中衝突重重,道心支離破裂,到了這個境地,除非藉助外力,隻要死路一條。樂之揚芳華幼年、活力興旺,所彈《周天靈飛曲》爛如舒錦、無處不佳,音符出於天籟,節律相生相合,恰好暗合“諧之道”的奧義。
樂之揚一招到手,再不遊移,隻將“周流八勁”當作八根琴絃,適應其勢,按宮引商,以工緻伎倆撫按撥弄,使其脫出混亂,生出挨次,從而歸入本身節律。這體例與“止戈五律”近似,聽風、破節、入律,隻要省去“亂武”一段,並不與之相抗,而是引之導之、順乎天然。
樂之揚縱有天大本事,當此緊急關頭,也難一心二用,這邊反對雲虛,那邊“天琴”斷絃,梁思禽再一次墮入天劫。樂之揚身處兩大妙手之間,汗出如漿,精力量魄均已拉伸到了極限,再加一絲一毫,便有斷絕之危。
以是真氣忽集忽分,恰是梁思禽死力統合八勁、抗禦天劫,隻是分多合少,已到強弩之末。
雲虛翻身飛出,勉強站穩,中掌處痛徹心肺。樂之揚縱身趕上,雲虛舉劍要刺,樂之揚手揮足舞,彈動其真氣,鼓勵其穴脈,雲虛表裡受製,彷彿牽線木偶,真氣、內力不聽使喚,連帶劍法也是亂七八糟,長劍落到外門,胸腹馬腳大露。樂之揚揮掌斜斬,正中雲虛腕脈,後者隻覺一條手臂經脈顫抖,半身麻痹,不聽使喚,噹啷一聲,青鋼劍墜落在地。不容他躲閃,樂之揚右腳飛起,正中雲虛小腹,雲虛百穴齊振,血氣衝喉,哇的吐出一股血水,全部兒飛出絕壁,慘叫一聲,消逝在風雪當中。
樂之揚見過這類景象,而後梁思禽身不由主,攪得紫禁城天翻地覆,但是依他的說法,當時的天劫比起現在隻算是小巫見大巫,一旦再次發作,能力更勝十倍,不但梁思禽骸骨無存,樂之揚離他太近,怕也難逃劫數。
朱棣張望南軍步地,忽見一杆“郭”字旗頂風顫栗,他恍然大悟,悔怨起來:“我粗心了,這些建國功臣,先帝還冇有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