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了二裡多地,杜齊終是忍不住,靠近穆清身邊問道:“娘子,那胡大郎好生奇特。”
穆清閃現得有些吃驚,眉心不由一聚,又快速伸展開來,唇角漸漸向兩邊翹起,兩朵堪比春花的笑容在嘴角化開,極對勁地點點頭。
不過五六裡路,說話間三人便隱入了一處算不得大的村落中。杜齊熟門熟路地將他們帶到一個小院前,小院的主家先前受了杜齊一枚小金餅,故格外的殷勤,領了兒子在大門口守著,見人來了,父子兩忙不迭上前牽了馬,將他們迎入小院中。
見他安寧了心神,還是在那板榻邊坐了,穆清又將屋中兩名也已平靜下來的婦人掃視一圈,正色道:“並非鄙人成心相瞞身份,及時為大夥兒安危著想,不便流露。如果信得過鄙人,還望諒解一二,且將尹氏圈占此地的前後,細細說予我聽。”
“實在是不幸得緊,我予了他們幾緡錢,也好教他們延醫用藥,好歹保一條性命。”杜齊小聲解釋道,聲音裡頭帶著感喟。
“怎就奇特了?”
再平常不過的農家小院,也瞧不出甚麼非常來,若不是東邊配房內俄然傳出的一聲壓抑著的嗟歎,穆清幾近便要全信了那管事的話。
“雖貧寒些,好歹一家子劃一,日子也算過得。”木板榻上躺著的那人俄然沉悶地哼了兩聲,含含混糊地喚著“大郎”,約莫是痛苦難當。男人回身握起他的手,“阿爹,阿爹,但是疼得短長?”穆清忍不住投眼疇昔將他皮肉腐敗、膿血恍惚的雙腿望了一眼,心中一跳。
穆清偏了偏頭,超出他,向他身後淡然一瞅,“縱是你不敢當,可曾替一家老幼婦孺考慮過?”
公然不是平常田夫,穆清在心中點了點頭,怪道辭吐中進退有禮,條路清楚。
他那裡曉得,現在他家娘子的心中,恨不得那馬能生出一雙羽翼來,好速速地飛回長安去。出門已有三日,任是沿途秋色再豔,暖風再撩人,也抵不過家中那雙晶亮純澈的眼睛,蜂蝶翩飛,雀鳥委宛鳴唱,亦冇法同那稚嫩柔嫩的咿咿呀呀喚聲對比。
床榻邊坐著的青年男人乍一見穆清,驚得騰地躍起,惶惶不安的立在床榻前頭。因他讓開了身,穆清方看清床榻上躺著的那人,亦把她驚得今後退了半步。卻見他兩條腿光露在外,大片的血紅覆蓋在腿上,血紅中異化著班駁的黃綠,細一看,倒是幾處腐敗化膿,怨不得有濃厚的腥惡之氣。
穆清胡亂打發了管事,重又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