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聽熱烈的人,都不由嘩然。有人質疑那販子用心誇大,那販子急了,大聲辯白,“不信,且去問東都來人,那市足開到月末才收了,遠近皆知。”
杜如晦還在靠窗的那桌案邊坐著,劈麵坐著的人恰是胡商康,兩人正對酌著。案下席上已散落了幾隻空酒壺,忽聽杜如晦揚聲喊了一聲店伴計,“再取兩壺桑落酒來。”店伴計大聲應了,便奔波起來。康從隨身的囊袋中取出一個羊皮水囊,往兩人的碗中倒,稱是粟特人的葡萄酒,江南可貴一見。
“七娘也算不得崇高,隻揀那願聽的聽便是了。”穆清輕描淡寫的答。
“破鈔钜萬。”杜如晦答,“且今後年年正月十五要這般開市半月,隻為顯現我朝敷裕鼎盛,實則內裡虛空,民不聊生。”
杜如晦輕聲奉告穆清,“你看此人是否有些胡人之相?聽彆人喚他作康,康姓的胡商,那就該是個粟特人。不過粟特人一貫把持西北商道,不知如何竟跑到江南來了。看他跟店家熟悉,必是常來常往的。”
穆清戴了半透的皂紗帷帽,仍然有眼尖的功德者,瞥到了她的樣,兩兩圍聚了群情,所議的不過乎是,“小娘好色彩”,“這兩人是伉儷還是兄妹”,“彆是相攜私奔了的”。杜如晦往她身邊靠了靠,成心遮擋了些她的身形,往屏風後伶仃隔開的小間去。
穆盤點點頭,起家戴上皂紗帷帽,往樓上客房走去。身姿嫋娜,氣韻清雅,又引得一陣目光跟隨。
穆清又隨便看了他一眼,曲發虯髯,雙目深陷,鼻梁挺直,江南所見胡人未幾,故看來有些惹眼,但他漢話流利,與四周眾漢人熟撚,似分歧於普通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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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搖點頭,“並無誇大,確是如此。帝都不至氣度如此,是成心浪費了。”
“某卻剛幸虧東都。”鄰座一商賈模樣的中年男人對勁地說,座中另兩個男忙催他細說了,他嘿嘿一笑,慢條斯理起來,“小弟有買賣在東都端門街,年前便接到王令,命按規定的式樣,重新整飾了店鋪,整條街的牆壁屋簷俱一模一樣的式樣,盛設帷帳,又將店鋪內上好的物件挑了擺放在堂。正月十五開市,不得有耽擱,不得無端閉門。王命難違,是以比年也未曾好好過,又許了好些錢與伴計,不叫他們回家過年,留在店內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