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不記得他了?”他這話更是激起了她的疑,庾立初見賀遂兆時,說他似曾瞭解,連阿柳也不能肯定是否曾見過。
阿柳返來將這話學予她聽,倒是勾起了她的迷惑。當日他一見杜淹。如何就紅了眼要上前打殺。晚間杜如晦來探她,她提起這話,他倒怔了,“他從未同你提及過麼?”
精華吃驚地頓住話語,見穆清的眼眶中湧出一汪淚,垂下視線時,淚便順勢滑落。“阿姊現在再不能失了你們任一個了,再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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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聽得心驚,愈發地感念昔年在阿爹阿母的膝下歡脫無憂地度日,是何其安閒靜好,實不知外頭已哀鴻遍野。
杜如晦頓了半晌,又接著道:“你們走後,我亦往那土廟中去瞧了。一群乞兒圍攏上來口中稱著吉利話,討要銅錢。唯有一個幼年的,獨瑟縮在角落中,握住一塊粔籹發楞,瞧他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模樣,肚中恐早已饑腸轆轆,手中有吃食卻不吃,顯得特彆惹眼。”
“既如此,緣何他從不對我提及這些?常常儘嬉皮笑容,插科譏笑。”穆清長長感喟了一聲。
灶日,土廟……穆清偏頭想了半晌,論說灶日的事,幼時每年的灶日晚間,闤闠中都有百戲可觀,她總纏著庾立攜她去頑,隨身的小食袋中裝著膠牙餳粔籹等吃食小點,由家仆抱了看百戲雜陳,年年如此,也無甚特彆之處。
精華頓時失措,一下急紅了眼眶。“我這不是好端端的麼,阿姊切莫胡想。”說著她從腰間摘下那段黑得油亮的烏木,“你瞧,這物件果靈驗的,佩著連兵刃都避著走。他日我再去替阿姊姊夫尋摸兩個,保管有效的,也好教阿姊放心。”
但是土廟,她著力想了想,依罕見些淡薄的印象,確是有一年,路過一間襤褸土廟,聚居廟中的乞兒裡頭,有幾個小丫頭,年小且端倪尚算清俊的,她去散過些零散銅錢和吃食,因覺著好頑,歸去央著阿爹收兩個進府,阿母卻嫌她們來路不明,未能獲準。
穆清低頭拭去眼淚,闔上眼睛定了定神,幽幽地從胸口吐出一口氣道:“是阿姊胡塗了。”
精華一時不知該說些甚麼,想細問景象,怕再惹起她傷懷,遲疑了半晌開不了口。
精華心想她岔開話頭要她說陣前情勢,許是不肯提及失了孩子的事,她低頭默想了半晌道:“步兵對陣的我卻不甚明白,全憑姊夫與二郎商定。姊夫本不叫我上陣,氣悶了好一陣,後有一次叫亂匪突襲衝散了步隊,情急之下,顧不得那很多,便與二郎同上陣禦敵,不想也能頂得些用,自此姊夫便不再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