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穿過人群,走到中間。那趙蒼正被兩名男人抓住兩臂,扭於身後,他試圖轉頭向那兩人解釋,倒是徒勞。再看看地下,果有一具屍身躺在薄木板上,五六十歲高低,無布帛粉飾,麵色紫紺發烏,眼不能閉,直瞪瞪地朝上翻白,似是臨終前受了極大的痛苦。這副形狀教她猛吃了一驚,一動手心建議盜汗來,無端想起了老菜頭那堆棧後院中的搏殺,長刀握在她手中刺穿那侍衛的咽喉時,他亦是如許瞪大了眼看著她。
車內悶熱,坐了一會子,阿柳耐煩不住,又撩開簾幕去看,正瞥見阿達急倉促地快步返來。到了近前,他皺眉道:“改換條道走罷,前頭百姓肇事,抬了一具屍身擋著路。說是位甚麼醫士給治死了的,我瞧著麵善。好似,好似就是那位來替娘子診治過的醫士。” “無礙的。我隻遠遠地瞧上一瞧。趙醫士手腕高超,怎就診死了人呢,定是有些曲解在內裡。”
她如何能睡得著,又怕擾了他睡,遂溫馨地平臥在榻上,自顧自地入迷。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攬過她,讓她靠在本身胸前。穆清深深地吸了吸鼻子,瞬時全部心頭都盈滿了他的氣味,熟諳到沁入骨肉中普通。“我,我好惦記阿爹阿母。”她顫著聲音道:“阿爹過世第二日,我便隨了你走,至今已三年不足,我竟不知阿爹阿母葬在那邊。”
這話音剛落下,持碗的男人隻覺手上一空,來不及反應,藥碗已到了穆清手中。他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立在一邊的阿達怎會答應他沾碰到自家娘子分毫,抬手一巴掌連推帶打的將他的手拂去,再不準他近前的。
“世人可都聞聲了!”穆清厲聲道,引來一片擁戴,人群又沸反起來“試藥”“由他本身吃了”高凹凸低的聲音喊囔開來。她也不睬會世人,兀自將土陶碗湊到唇邊,伸開口直往口中倒灌,因倒得急了,兩小縷黑褐的藥汁順著嘴角兩邊流下來,直蜿蜒到白淨的脖頸之上。
“且慢脫手。”趙蒼的性命正懸在髮絲般細弱的線上,俄然淡淡的一道聲音從鴉雀無聲的人群中飄出,如同無線的繩索,套住了那隻將要砸下尖石的手。穆清自人群中走出,徑直走到端著湯藥碗的男人跟前“你說這碗中的湯藥,是這醫士所開的方,他可認了?”
公眾的吵囔聲,將她從惶恐中拉返來,她勉強定了定神,擺佈看了看,能看到的最大的武官,僅是一名淺青服色的副尉,或隻是一名執戟長,正不知所措地操手立在一邊,看來是希冀不上的。另有一名中年男人,一手端了一隻土陶碗,另一手跟著他激憤的話語,來回揮動著,土陶碗內的濃黑藥汁不時傾瀉出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