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算是完了,剩下的分離運營,他不再多問,自有劉敖勞心籌劃著。杜如晦抽身得空,日日攜著她繁忙采買,備下行裝。隔日又帶著她往城外去遊湖。秋意已起,斑斑波紋的湖麵上原滿滿鋪蓋的荷葉已略顯了殘敗之態,一群采蓮娘相互嬉笑打鬨著收采盛暑天裡剩下的蓮蓬,轉而一同唱起了柔嫩委宛的歌謠,驚起鷺鳥一片,待采的蓮蓬下水珠轉動,瑩潤如水晶珠。這景色穆清看了再平常不過,從小到大所見的湖光水色皆不過如此,杜如晦卻看得入迷,靠在船頭癡癡地望著,輕聲感喟,“不日便要解纜,這般水靈的景色,真不知何時才氣再見了。蓮依水而生,江南多水,故能生得風韻搖擺,如果移種去了旱冷之地……”
俄然一個褐衣短打扮的粗實身影向她跑來,手裡提著亮閃閃的寬背刀,不遠處阿達被人圍鬥在中間,冇法脫身,隻大聲呼到:“娘謹慎!”穆清驚駭到從膝蓋到手指無處不在顫抖,目睹著凶神惡煞般的身影垂垂逼近,隻差冇幾步,她的手在地上摸到一個硬塊,也不知是土塊還是石塊,躬身撿起便向前扔去。手抖得過短長,那硬塊直直落在了來人的腳前,那人一腳便將它踢開到彆處。
庾立點點頭,風俗性地伸手要撫她的麵龐,這一次她冇有躲閃,他的手在離她臉龐半指遠的處所頓住了,轉向她的柔嫩精密的髮辮,悄悄拂過。本來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方纔他去處杜如晦告彆,將那幾次想了大半夜的話與他說了。“我知你去東都要做甚麼,不管對錯,我確敬佩你的膽氣。想來你也明白那是條如何的,莫非一的血雨腥風刀山火海你要拖著七娘,同你一道滾過嗎?你若當真為她好,便讓她隨我去,我願為她棄了官職,找一處她喜好的處所,今後雲淡風輕安穩一世。”
“十六采蓮去,菱歌意閒閒,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杜如晦笑著應和,惹得她咯咯笑出聲來,近兩個月的悉心保養使她的臉龐津潤起來,陽光映托著水光在她臉上活動,在他眼裡如同一顆燦爛柔潤的露水,不敢伸手去捧,恐怕這露水會瞬息消逝不見。
今後的幾日裡,隻瞥見劉敖裡外馳驅,忙得腳下生風似的,纔剛見他往書齋去了,一會兒又不見了人影。聽聞又杜淹折返江都,果然將重視力轉移到了那堆令他焦頭爛額的亂麻中,穆清稍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敢等閒離了棲月居,隻在晚間跟著杜如晦去棲月坊的隔間坐坐,一壺桂花釀,隔著簾幕望一望那歌姬舞娘與男人們之間迎來送往,情假戲真的態。杜如晦說,曾聽劉敖抱怨,這些買賣中,唯獨這棲月坊運營得最是艱苦謹慎。劉敖冇有說啟事,但想來確切如此,天下最難拿捏的便是女的情意,樂坊裡幾近滿是女,要運作起這棲月坊,就要緊緊地拿捏住每一個女的心機,不教她們隨便對男人動至心,以免泄漏了動靜,放錯了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