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拭非疇昔將人平放在床上,又重新走出去。
方拭非就坐在門口台階,兩手搭著,神采懨懨。聞聲林行遠的腳步聲停在她身後,說道:“師父之前說他大限將至,我問我師父,人死的時候該是如何的呢?他說,應當是笑著哭的。哭就哭吧,為甚麼要笑著哭呢?人出世就是哭的,莫非死了也要哭嗎?他說要哭的。有的人出世的時候會哭,因為哭了就有奶喝。長大就不會了。臨死了終究又有了暢快哭的機遇,要哭一哭的。”
方拭非說:“漢武帝巫蠱之禍中,皇後衛子夫和太子劉據接踵被逼他殺。”
林行遠皺眉:“你究竟在說甚麼?”
何興棟在一旁苦澀喊道:“爹!”
方拭非不說話了。
林行遠看她拿出刀,在兩側磨了磨,就開端剔骨,問道:“你要做甚麼?先生此人蔘湯呢?”
林行遠見她出來就問:“杜先生如何樣了?”
方拭非把肉放在地上,探向他的鼻息,半晌以後,又去摸他的脈搏。
曹司判衝幾人點頭問好,走進門去。
本來沉默的何洺聞聲這話俄然狂躁起來,一副已經瘋了的模樣,衝向那位老明經,作勢要咬。
方拭非蓋上木鍋蓋,在中間的矮凳坐下,扯起嘴角道:“可細心想想,還是好笑的。”
“他二人一定就是遭奸臣誣告,《漢書》中固班未曾提及。許是懼罪他殺也說不定。”林行遠調子拔高,“方拭非,你彆拿皇家這些事來做比對。‘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執掌天下的權力,本就不是甚麼三言兩語,是非對錯能夠辯白的。”
林行遠心說他哪有那表情?
方拭非看杜陵在床上坐好,給他擰了條毛巾擦臉,關上門出去。
“哈,這人間權勢,腥臭如爛肉,還是能引得人趨之若鶩,汲汲營營。乃至兄弟鬩牆,六親不認。這些人,功名利祿,唾手可得。”方拭非說,“有些人,兢兢業業,忍氣吞聲,整天惶惑,不敢行差踏錯,卻終究落得家破人亡。這不好笑嗎?”
何洺名義上還是縣令,曹司判來了,他在兩位衙役看管下,翻開縣衙大門,跟著呈現在世人麵前。
“那該用甚麼神采呢?哭嗎?”方拭非說,“多的是人等著你哭出來看你笑話。哭是冇有效的。”
“你住嘴你這老匹夫!你這道貌岸然的老匹夫!!”
縣衙大門重新被關上,將聲音隔斷在外。
水東縣現在爆出醜聞,民氣惶惑,短時候內找不出比他更合適的人選。此次又是王長東親身上奏諫言,揭露貪吏,當是一功。長史是一個虛職,錄事參軍是佐官,隻要族中官員在陛上麵前加以討情,陛下應當會讓王長東臨時領受水東縣的一應事件,安撫布衣,措置後續。這虛職就成了實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