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當中,民氣狡詭,薛濤其實在手劄中玩了花腔了,隻是劉粲瞧不出來。他特地在手劄邊角上點了兩點墨汁,一則表示確切是本身的親筆,並且不是被逼著作書的,二來佈告家中,不成輕舉妄動。
劉粲抬起左手來,按在薛濤肩膀上,語氣略微和緩了一些,說:“薛將軍,貴家本從昭烈天子,為漢之純臣,今我紹繼漢統,重光炎劉,早該獎掖舊臣,一時忽視,未能儘早授官於將軍,將軍其怨我乎?”
一,天下狼籍,屠各驟起,究竟誰才能夠笑到最後,此時無可預感,在瞧準了風向之前,他雅不肯等閒壓寶。因為拖家帶口的,這全族千餘人,加附庸、奴婢、耕戶靠近萬數,全都依托他儲存,則本身如有蹉跌,就怕扳連族人。倘如果孤家寡人一個,說不定他早就降了胡了,即便敗北,存亡也隻及於己身——大丈夫莫非還怕死嗎?
隨即轉過甚去,對滿麵羞慚的薛濤說:“聞喜頗遠,雄師西征期近,不便往攻。董亭卻近……”
實在聞喜裴氏初亦不肯放裴碩前來,世人都說:“劉粲召公往,必無美意,薛濤恐亦為他階下囚了……”裴碩擺手道:“彆人還則罷了,既是劉粲親至,使薛濤做書相邀,我又豈能不切身前去啊?若惡了劉粲,滅門之禍就在麵前;若不從薛濤之言,恐怕裴、薛兩家也要起齟齬。此去如有危難,我一身當之;此去若被迫附胡,也止及我身可也,卿等都有大好出息,不成蒙此臭名。”
劉粲無法,隻得命令將裴碩臨時拘押起來。
當時象薛濤這般心機的大族之長,乃是常態,說不上基於甚麼夷夏之辯,僅僅是目胡漢為篡逆,怕晉軍還會捲土重來,以是不肯急上賊船,想再多張望幾年再說。以是在本來汗青上,從胡漢、前趙直至後趙,真正為虎作倀的故晉士人並未幾,有的也大略為豪門出身——隻要在本來體製下難以出頭的豪門,纔會期冀換一個環境,起而一搏。要到後趙毀滅,慕容鮮卑等進入中原今後,因見北方久為戎夷之地,南邊的東晉又不思抖擻,這些大族方纔扭扭捏捏地翻開大門,正式和外族合作。
裴碩的身份又與薛濤分歧,一則裴氏天下高門,非薛氏可比,二來裴碩本人也是在晉朝做過一任郡守的,不象薛濤此前還是白身。是以劉粲以為,倘能說動裴碩退隱,令媛馬骨,則河東各姓必將連續投誠納款。
實在薛寧暗中另有彆的的策畫,貳心說老哥這就算沾上胡塵啦,裴大司馬本來許了他高官厚祿,但染此汙點,將來還能夠有飛黃騰達的機遇嗎?薛氏一族,亦或受其纏累。不如我暗中派人去河西送信,為家屬謀算,這是“狡兔三窟”之計,為本身謀算,將來或許有機遇代替老哥的族長之位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