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鑒這才略略舒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實在二公不必急歸,不若速速西進,以求天子詔,若得天子嘉勉,建康無能為也。”
荀灌娘心說好嘛,敢情還是我的錯……若真是男人,是留或是不留,就該直截了本地表態,如何還裝醉、逃席,比女人還要磨嘰!這世上公然隻要我老公才最高,其他皆不敷論!
郗鑒搖點頭,打斷他的話:“我意已決,卞君不必再勸,且……”略笑一笑——“君之詞鋒,不如裴夫人遠矣。”然後他抓著卞壼的手,又說:“若厭次有事,還望徐方加以援手;我若幸運得生,自當南依裴公,與卞君同事。今仍將妻兒拜托裴公、卞君,若能使郗門不斷,我即死,亦當於地下感念二位恩德。郗邁為家兄遺子,家姊所留亦止周翼,二子雖幼,尚肯好學,今一併拜托,還請勿辭。”
荀灌娘說既然如此,那他為甚麼跑了呢?
或許祖逖膽量比本身要大點兒吧,勇於冒險,但彆忘了邊上另有一個裴該呢——裴文約不過一介墨客耳,北渡徐州是專門為祖逖去種地搞後勤的,此前最多也就領著五千人去滅過第五猗,覆在江上耀武揚威了一回罷了,但第五猗那路貨品,能跟凶悍的胡兵相提並論嗎?
至於徐州這邊兒,裴該話就說得很清楚了:“此建康諸公妒忌我等,不欲使我等建功也!”這是一招激將法,公然諸將聞言,全都怒了,紛繁鼓譟——隻要陶侃一人低垂著頭,不言不動。裴該說了:“為今之計,隻要先挽留東海大王,使勿先退,我等則急向長安,救濟天子,請天子下詔,則可無慮建康矣。”擺佈望望:“誰願請令?”
當即拍拍胸脯,一力擔承,正籌算就此告彆,郗鑒卻仍然扯著他的手,不肯鬆開。卞壼把迷惑的目光投向郗鑒,就見郗道徽麵沉似水,開口問道:“如卞君方纔在席間所言,裴公、祖公,皆已兵入河南,且破劉乂;劉粲親統雄師南渡,或許這一兩日,便要決鬥——可有幾分勝算哪?”
“軍民兩便……”因而卞壼就把徐州屯田的環境,大抵向郗鑒先容了一番。郗鑒笑道:“是如疇昔魏武在兗州也……但願彼蒼護佑,此番河南之戰,能得大勝,長安之圍或解,而胡賊退守河東、河內,三兩年內,不再為中原之患也。”隨即眉頭微微一皺:“唯羯賊既占臨漳,其勢日熾,亦不成小覷啊——或將來我晉之大敵,不是胡虜,反為羯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