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該抬開端來望了張賓一眼,目光中隱含著深深的自責、哀傷:“張君,竟連張君也如此說……我還覺得,張君知我,更知這千古文籍、賢人身教的首要。圖書若毀,中國便亡,我又何聊存此世上!”
正都雅到張賓出去,多了一名觀眾,裴該又投射過來鼓勵的目光,因而裴氏長吸一口氣,直接一巴掌就搧上去了……
張賓皺著眉頭安慰他:“裴郎何必如此……令姑母所言是也,圖書再首要,也不如性命首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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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近傍晚的時候,張賓遣人來通報裴該,說城裡的事兒算是都完啦,苟純和他那些虎倀皆已授首,曲彬的屍身也在一間空房裡被找到了,傳聞還口眼不閉……彆的,蘷安、刁膺閉城大搜,拘繫了很多本來苟晞軍內的中堅分子,籌算粗加鞠問後,不是特彆有效的,就一併砍頭或者活埋算了。
裴氏怒喝道:“汝是堂堂男人,性命尚且無虞,何故做婦人女子狀?!”她側著身,斜眼瞥著裴該,就見裴該抹抹眼睛,也還視一眼,目光中彷彿隱含著鼓勵之意……
裴該手執油燈,站起家來,推開屋門,大聲呼喊道:“裴仁,火來!”他本身就堵在門口,隻伸脫手裡的油燈去,信賴不管誰也不成能超出他,瞧清楚已然相稱暗淡的屋內幕形——特彆是幾案四周。不遠處裴仁承諾一聲,過未幾久,就從灶下取了一段仍在燃燒的木料過來,用手籠著,撲滅了裴該手中的油燈。
支雄撇嘴道:“我來時火便熄了,傳聞是裴先生出門前健忘滅卻燈火,不知如何的引燃了他屋中那些竹木——堆那麼多竹木在房裡,我早說過太不平安。幸虧門外守備的兵士很多,互助打水,很快便毀滅了廚子,但裴先生卻……”
測字出謎,本是世家後輩常玩的遊戲,單家豪門藏書既少,就很難玩兒出甚麼花腔來。而即便如“絕妙好辭”普通並不通俗的燈謎,曹操都要苦思冥想三十裡地,人間又有幾個楊德祖啊?根基不必擔憂紙條落到旁人手上會被看破奇妙地點——軍中除了裴該,哪有世家子?即便學問最高的張賓,也頂多有三成機遇能夠猜著答案吧。
當下他長長地吸一口氣,謹慎翼翼地端著油燈,擺在幾案正中,然後拔出頭上的簪子,悄悄一挑燈芯,調劑了一下燈焰的高度——間隔繃緊的麻繩僅僅毫厘之隔,信賴隨便爆一個燈花就能夠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