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這一日，也在領受了豐美的早餐，又和陳劍以及幾位陪客——都是陳劍的親信——談了會兒天以後，裴寂便告彆了，押著那二十罈美酒，度過淮水，返回淮陰縣城。比及了縣署——當然啦，現在已經掛起了州署的牌匾——命人把酒都搬到庫房裡去，他便倉猝來正堂向裴該稟報。
天剛放亮，裴寂就天然復甦了——他與報酬奴多年，養成了早睡晚起，以及隨時隨地都能夠眯上半覺的風俗——纔剛初春，是以他一翻開被子，就不由略略打了個暗鬥。
裴寂不自禁地就豎起耳朵來了，就聽裴該反問道：“卞君以我為君子乎？須知亂世當中，君子之行於國事無益，於百姓無助，但能建功，我不必君子之名。至於一州民氣……嘿嘿，卞君可知，何謂民氣？”
纔到正堂門口，就見裴度叉動手，恭立門旁，見到裴寂先是點點頭，打個號召，隨即又悄悄點頭，把手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那意義：使君正跟人說話呢，你腳步放輕點兒，儘量彆出聲，也彆出來，就跟我一樣在門口候著吧。
“侵犯田畝，超越軌製，如何無罪？且彼等罪行皆在於此，莫非卞君視而不見麼？”
在裴寂看來，卞壼此人有點兒不曉得變通，三天兩天會跟使君頂牛，固然兩邊在人前表示得還算敦睦，私底下吵架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過普通環境下，使君巧舌如簧，都能把卞壼駁斥得啞口無言——一定至心折，但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來由來辯駁——並且卞壼固執於君臣之禮，也很少扯著嗓子吼裴該。明天這是如何了？卞彆駕竟然發這麼大的火？
總之裴該索要的東西，對於淺顯百姓來講，或許還值些代價，對於那些塢堡主，真正九牛一毛，那誰敢不乖乖地雙手獻上？為了這麼點兒東西獲咎一州之長，實在太不劃算啦。再說了，還能夠趁此機遇，與裴家的奴婢打好乾係，來往之間，探聽點兒使君的愛好，以便研討是否彆有油水可撈一二。
“既雲百姓，所欲自不不異，當以富者之慾為心呢，還是當以貧者之慾為心呢？當以寡慾為心呢，還是當以眾欲為心呢？”
又是“貴介”，又是“君”，倒搞得裴寂麵孔通紅，怪不美意義的……裴寂開打趣說：“我若在陳鄉正處走得熟了，吃得也好，睡……嘿嘿，也好，足下就不怕我今後常來常往，三不五時來索要貢品麼？”陳劍笑道：“使君所須戔戔貢物，我等草民，豈敢不雙手奉獻？但使君有命，天然無所不與。隻怕使君斯須離不得貴介，君便是想到我這裡來，也不是總有機遇的。既然如此，本日這個東道，我定要做得貴介對勁才成——可肯再留一宿？堡中婢女正多，也可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