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滎陽,祖逖也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被惡夢所驚醒。夢中所見,就是他最擔憂的,裴該趁機揮師入洛,殛斃公卿,威脅司馬鄴禪位,然後掐斷了自家的糧運……因而中軍在裴、石的夾攻下,完整崩潰,祖逖本人也淪為了階下囚……
公文上寫的啥呢?本來是通報祖逖,說朝廷因成皋關危急,乃發製書召祖渙歸洛助守,誰想前軍未還,裴丕先以同一軍令為藉口,帶領右衛去奪五校營。明達守五校營,無令不肯相讓,裴丕乃悍然破門而入,兩邊就此起了牴觸。牴觸當中,也不曉得哪兒飛來的幾支流矢,無巧不巧,正中裴丕,竟然把他當場給射死了!
“喀啦啦”聲響,滎陽東、北、南三門緩緩翻開,晉軍簇擁而出。出東城的樊雅先與城下佈陣,隨即直搗羯壘,果不出祖逖所料,座座都是空營。樊雅大喜,當即高呼道:“羯賊進退,全在祖公料算當中。彼今退去,必無戰意,我等銜尾而追,可獲大勝——破賊建功,隻在本日!”
再說張平順利光複了敖倉,不敢休歇,沿著黃河南岸一起東追,於當日傍晚時分到達了扈亭。趙軍一部方在扈亭搶渡,因為冇想到晉人來得那麼快,另有小半未及下船,成果被晉軍一輪衝鋒,將部伍完整打散,拋屍河中者不下千數,餘或奔向卷縣,或者跪地請降。
當然祖逖也曉得“百裡而趨利者蹶大將”的事理,畢竟人的精力偶然而窮,倘若本身不顧士卒疲累,冒莽撞失持續往前衝,一旦石勒命將守險斷後,不免會蒙受大挫。再者說了,石勒就算是逃竄,他早晨也要歇腳睡覺啊,自家也不需求太趕。
許柳質疑道:“賊若退去,成皋關上必定先得訊息,該當燃烽燃燒,通報於我。現在卻並不見烽燧……”
晉軍高低,無不攘臂高呼,誓死跟隨。
晉軍兩白天疾行百五十裡,比及到達銅關對岸之時,劈麵便撞見了第二批北渡的羯軍。本來石勒退兵的運營非常謹慎,但畢竟是倉促撤退,他身邊的參謀班子也不如關中樞部那般,慣常闡發數據,製作預案,遂導致一招失算,通盤被動——套用後代的話來講,這份打算的容錯率太低了。
因而命令,立營休歇,以待明日四更造飯,五更出發,持續追擊。
他當時雙手攙扶起跪在麵前的孔萇,目露悲淒之色,緩緩說道:“朕本幷州躬耕一小羯,厥後動亂,被賣為牧奴,複與卿等十八騎縱橫於趙魏之間,乃得舉兵,竟敢圖謀天下——迄今已十五六歲矣。想那漢高祖,本沛上小吏,漢光武,陳留秀才,漢光文,胡部貴帥……古來帝王,出身絕非常朕更寒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