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囁嚅道:“此人活著啊,要麼造反,要麼混吃等死,有啥可愛的?”
裴該持續說,另有其三——“今歲已冇法播種,要待來春,則過冬之糧、安居之屋,以及明歲的種籽,皆須我等籌措,秋收所得,一定便能彌補這個縫隙。我等手頭尚且寬裕,如何支應?故此分田編戶,隻好待一州大定後纔可實施啊。”
四五萬斛穀子脫粒後,大抵是三千多壯丁一年的口糧(七成飽),但題目是募來的兵士不成能光給吃糧食啊,你總得就點兒醃菜吧?就算不管打扮,總得管他們兵器吧?並且真光臨戰之時,不能不給一兩頓飽飯吃吧?林林總總算計下來,估計也就養兩千兵到頭了……
祖逖腦筋倒是也挺靈光,當即反應過來:“如此說來,便隻要效魏武帝屯墾了。”
裴該皺眉揣摩,那你本來是姓啥的呢?姓真?不對,這年代兩個字聲母分歧……
是以他脫略形跡,箕坐在篝火旁,與正在烤肉的甄隨閒談,隨口問道:“甄是中山大姓,汝一蠻夷,如何也姓了甄?”
裴該當場就驚了:“止得四五萬斛乎?”這收益率也未免太低了吧!
甄隨“嘖”了一聲:“造反嘛,成了便吃香喝辣,誰的麵子都不必賣,誰的話都不必聽;輸了便人頭落地,滿門誅殺,本是平常之事,有何痛恨可言?若說痛恨,老爺刀下也送走過無數冤魂,彼等家人豈不恨我?朝廷官軍也被我父、我兄殺過無數,莫非不恨?恨來恨去的,抵得甚事?老爺現在孤身一人,有力造反,顧長史(顧榮)給飯吃,便跟顧長史,王司馬(王導)給飯吃,便跟王司馬,今使君給飯吃,便跟使君,如此罷了。”
甄隨撇嘴道:“又不是汝……使君等中國人的姓氏,且我族話語與中國話也不儘不異,使君猜不到的啦。”
隨即又指指不遠處一小片地盤:“至於老者,亦皆數世為農,固然力弱,卻有經曆。所植菘菜(白菜),纔剛下種,傳聞入冬前便可收成,但儲存得法,一冬皆可食也。”然後笑笑:“江南卻少菘菜,若非彼等提起,我都不知能種此物。”
裴該見他不肯說,也就不再究查,轉換話題問道:“汝家既為官軍所剿,可有痛恨朝廷之意麼?”
裴該一向想要拉攏甄隨,在他看來,這類頭大無腦的傢夥,隻要多多相處,摸準他的脾氣,便不難把握。也不曉得王導的眼線究竟是哪一個?但畢竟甄隨是他們的隊長,若能降服了此人,對於那眼線就比較便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