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道:“我雖不如庵裡的師父們畫得好,但前兒個畫的一幅畫還賣了兩錢銀子呢,抵得府裡頭三等丫環的月例了,如何叫‘小錢’?再說,聖賢書如何能說是閒七雜八的書,讀一讀明智明理,一輩子纔不至於稀裡胡塗的。”
陳萬全氣道:“聽聽!你這說得甚麼話!你想過甚麼日子?府裡太太奶奶們的日子好,你可投了這個胎!這山望著那山高,現在吃穿不短你的,又有好婚事,你竟還不滿足。”
薛氏道:“還冇有,反正年紀小,也不急於一時。”
薛氏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兒,冷靜的閉上了嘴。
話音剛落,香蘭端了茶從裡屋出來,擺在炕桌上。楊紅英拉住香蘭的手,笑道:“哎呦喂,我的兒,我先前兒看你還那麼高,這一晃都那麼大了。”說著細細打量。麵前的女孩兒十三四歲年紀,身材纖巧,生得一張桃花麵,長眉入鬢,唇紅齒白,一雙眸子敞亮清澈,端得是個絕色,清麗樸素,見之忘俗。
這一日薛氏從外返來,見香蘭畫了一幅牡丹,正在題字,內心愈發不樂,陰沉著臉道:“好好的女孩兒不乾端莊事,你爹也縱著你,寫這些畫這些破玩意兒有甚麼用?另有看那些閒七雜八的爛書,把人都看魔怔了,去學學女紅繡花纔是正理!家裡不希冀你賺得這幾個小錢!”
那楊紅英端起碗來吃了一口茶,看了薛氏一眼,道:“唉,我這幾日忙得緊,曾老太太眼看不可了,就這幾天的工夫,府裡就得掛孝。到時候大老爺、大太太、兩個姐兒,另有庶出的一個哥兒一個姐兒,都要回京守孝。”
香蘭打斷道:“那也是我的命,我便認命了。”說話間語氣淡然,目光卻盈滿剛毅果斷之色。
楊紅英道:“待過兩年,替香蘭擇定了人家,向府裡討恩情出府結婚就是了,主子們多數還給添嫁奩,原有幾個府裡拉出去配了的,都是犯了錯處……”說到此處驀地想起薛氏也是“拉出去配了”的,便住了嘴,訕訕道:“就算如此,現在看來,那幾個過得也不錯。”
陳萬全道:“隔壁劉家的四女人,張家的五女人,都跟我們家香蘭普通大……”
陳萬全急得團團轉,喝住香蘭道:“你承諾這個做甚麼!我好生央告她,再塞些銀子,你就不消進府服侍人,比及一把年紀出來,麵子人家哪還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