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曹麗環進屋,劉婆子趕緊躲了出去。曹麗環往廳中八仙桌旁一坐,伸手叫香蘭過來,又高低打量了幾遍,方纔道:“你可知你為何到我這兒來?”
香蘭淺笑道:“卉兒姐姐,懷蕊姐姐。”
懷蕊肅著一張臉,漫不經心的同香蘭點了點頭,算做號召。卉兒高低看了香蘭一番,見她身上穿戴舊衣裳,目光裡便帶出幾分不屑來,把頭扭開了,似是冇瞧見香蘭,轉而對曹麗環道:“女人,這是我方纔在園子裡掐的花,恰好沐浴蒸胭脂用,另有幾支桃花,轉頭我們插在瓶子裡賞玩賞玩。”香蘭內心暗歎一聲,模糊覺著在羅雪塢的日子約莫不那麼好過。
曹麗環神采微變,心道剛進府的丫頭,還冇調教過,竟然送到我這兒,清楚狗眼看人低。一刹時,臉上又掛上笑,對門口的老婆子大聲道:“劉婆子,帶她去裡頭安設。”
迎霜道:“前兒你不是跟大奶奶說身邊的丫頭不敷使喚麼?大奶奶一向惦記取,今兒剛巧府裡來了幾個丫頭,恰好給你留下一個。”
香蘭垂著頭道:“女人明鑒,我從未存甚麼‘心高’的動機,隻想經心極力安然服侍主子幾年便家去。”她傳聞要把她攆出去便有些焦心,但臉上不帶出聲色來,又看了曹麗環一眼,心說這表女人一上來便先給了一記殺威棒,看來是個刺兒頭,有些紮手了。
曹麗環唸了句佛道:“我的好奶奶,至心體貼人兒,我才唸叨一回,她竟記著了。”說著去打量那丫環,見其容顏甚美,頓時一愣。
香蘭笑道:“不過是個睡覺的處所,我瞧著這裡好得很。”
劉婆子擦了擦手,引著香蘭往屋裡去,羅雪塢狹小,屋中陳列華麗,玩器未幾,卻極其精美,傢俱很新,款式也奇妙。明堂裡設著書畫條案並一張八仙桌,左邊一間屋是寢室,右邊一間則設為待客的宴息。劉婆子號召香蘭把承擔放進宴息角落裡的小櫃子,又指著窗邊設的一張軟榻道:“你早晨就在這兒歇罷,櫃裡另有一套被褥,洗得潔淨,前兒個還拿出去曬過。”
香蘭趕緊欠身道:“我必然好好奉侍,本分做人,不給環女人丟臉。”內心卻對曹麗環很不覺得然,香蘭宿世是都城聞名的淑女,雖厥後人生劇變,又投生到小門小戶人家,變得凶暴很多,但風采到底與旁人分歧。她見曹麗環舉止不太小流派女子的描述,卻硬拿捏著令媛的款兒標榜本身,便感覺有些好笑。
香蘭放動手裡的繃子,揉了揉脖子,心想道:“大凡麵子人家新來了近身服侍的丫頭,必先打賞些東西,或是幾樣金飾,或是幾件舊衣,雖會說重話來敲打,但大多也會和顏悅色的體貼下人兩句。這表女人一分打賞未出,反疾言厲色的指教一番,派了一堆活計來,同身邊兩個丫頭談笑,把我支到這間屋裡,這便是成心架空的意義。羅雪塢裡的兩個丫頭,打小在表女人身邊服侍的卉兒,驕橫張狂不足,謙恭不敷,恐怕是個刺兒頭。懷蕊是老太太給的,瞧著是未幾話的,卻同她們主仆二人乾係和諧,想來表女人是懷蕊出自老太太房裡便高看一眼,決計交好。我爹不過是個古玩鋪子的三掌櫃,在府裡無依無靠,如果那表女民氣存幾分刻薄,看在我今後用心乾活兒的份上,日子多少不難過;如果個刁主,那便艱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