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現在,薑五女人仍要唱《竇娥冤》麼?”香蘭的聲音冷僻,她低頭看著薑曦雲,道:“我曉得薑五女人是如何想的。不過是借刀殺人耳......不錯,你確未同薑四女人通同,讓我猜猜......你曉得四女人手裡有這個藥,又曉得她常常妒忌你,對你倒黴,遂捏了個主張,明裡暗裡調撥,使四女人嫉恨之心愈強,欲下藥嫁禍於你,以後五女人便順水推舟,同四女人來到暢春堂,用心引春菱說話兒,好讓薑四女人把藥下了。方纔在廳堂裡,四女人說話間暗指此事是你做的,卻也恰好解了你同她通同的懷疑,是也不是?”
一語未了,香蘭已站了起來,身上晃了兩晃,隻覺小腹疼痛難言,下身似又有鮮血淋漓而出,她強自忍住,額上已起了一層細汗。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腰挺得比直,頭上的大鳳釵滴珠一搖一晃,衣衫上的金線刺繡模糊明滅,昔日裡謹慎謹慎之態以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凜然威儀,絕非故作姿勢,彷彿渾然天成。
香蘭嗤笑,看了薑曦雲一眼,那目光裡含了三分不屑,六分憐憫,另有一分辯不出的意味,容色安靜道:“你不懂?好,既然薑五女人仍不肯坦誠,那我隻好請小我出來同女人好生說一說。”言罷側過臉道:“出來罷。”
薑母閉目不語,薑曦雲盯著香蘭看了一會兒,悄悄道:“不知香蘭姐姐請我們祖孫來有何事?身材如何了?可曾吃了藥了?”
薑母突然展開眼,薑曦雲聽出話中調侃之意,倒也不惱,端的兒把茗碗端起來吃了一口,道:“雨前龍井,茶不錯。”
朝露直起家子脆生生道:“奴婢今兒個在跑堂外頭踢毽子,春菱姐在內裡給姨奶奶煎藥,煎了未幾時丹女人和曦女人就來了,同春菱姐好生熱絡,又往跑堂裡去坐,春菱姐請她們吃茶,曦女人冇吃幾口便出來了,麵對著跑堂窗戶,引著春菱姐站在跑堂門口說話,春菱姐背對著門站著。這時丹女人便站起來往煎藥的爐子旁去,把蓋子掀了,從袖裡抖出幾丸藥,奴婢站得偏,看個滿眼。曦女人親眼看著丹女人抖藥丸出來,卻裝看不見,同春菱姐有說有笑,旋又緩慢朝屋中看幾眼。奴婢內心急,不知往湯水裡加了甚,便飛起一腳將毽子從窗裡踢出來,驚了丹女人一跳,有粒藥丸子從袖裡滾到五鬥櫥底下,厥後奴婢尋著交由太醫,太醫說是斷子絕孫丸,是絕人子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