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樁事就先悄悄巧巧揭過,屋中四人極有默契的不再提了,薑丹雲撇撇嘴,低頭吃一口茶,忽眼風一閃,隻瞧見東次間另一側通往背麵臥房的門口,模糊暴露一雙男人穿的青緞朝靴,並一塊繡著海牙的衣腳,那靴子站了站,便分開往臥房去了。薑丹雲心頭立時突突跳了起來,她曉得,這是林錦樓返來了。
她說得調皮。譚露華和林東繡不由笑了,香蘭見小鵑站在門口跟她使眼色,便站起來道:“幾位稍等,我去去就來。”走到門外,小鵑低聲道:“問了綵鳳,方纔三個女人先去了奶那兒。因薑家二老爺在福建做些買賣。薑曦雲這廂便帶了些福建特產來送各房,我們也是收著了。奶用著好,便問她們另有冇有,薑曦雲說已全送了人了。偏四女人嘴快,言談時說漏了,本來薑家另給大爺和亭三爺備的福建特產比二房的豐富一半,奶頓時就沉了神采,說薑家本來瞧不起他們伉儷,四女人又火上澆油,說了句‘二嫂彆憤怒。有道是‘千裡送鵝毛,禮輕情義重’,東西固然有多少,可情分是一樣的,現在曦mm二哥要到浙江仕進,全賴大哥哥和二伯照顧呢。多送點子也是人之常情,你說是不?’奶更怒上來,當場就下了逐客令,連解釋的話都冇聽一句,甩手就走了。奶在外頭逛一圈,便往姨奶奶這兒來,想不到朋友仇家,還是碰到一處。”
香蘭道:“她是長居金陵,削髮人又深居簡出,名號天然不為人所知了。”
香蘭見場麵有些冷,忙讓世人吃細茶果,譚露華從粉白的葫蘆碟子裡取了塊荷花酥,咬了一口便誇道:“這點心是致美齋的罷?那家點心鋪子的荷花酥極可貴,常日裡不好買,每日辰時就賣那麼一陣子,最多五十塊,冇買上的就明兒個請早了。”
本來那薑丹雲仍對著看個不住,她越瞧越心驚,心道:“雖說畫是臨摹。可與原畫有有些分歧,改了兩處煙霞的用色,由淺黃變成淡紫,用色暈染比本來的還要高超,如許的筆力和工夫。甭說是大姐趕不上,都能媲美宮廷裡禦用的畫師了。”再瞧香蘭,內心一時妒忌,一時又酸澀,滋味難以名狀。
這東次間原是待客的宴息,因香蘭要一處書房,林錦樓便命人將東次間的大炕拆了,添了一張花梨木大書案,另有書架等物。瑤窗用綠紗罩了,香蘭仿趙孟頫畫了一幅,另寫了兩春聯,幾幅字,皆是臨摹米芾筆跡,幾欲能夠亂真,皆掛在書房內。書案上設有博山小篆,珊瑚紅描金蝙蝠抱桃筆筒裡滿滿鐺鐺插著大小紫筍,案角上設水晶花囊,當中四時鮮花常新,因是夏天,滿滿插了一囊晚香玉,噴馥吐香。另有大鼎、瑪瑙黃花梨小屏風等物。窗下設一羅漢床,炕幾上擺著半盤未下完的棋,屋角另一側橫著一張古琴,散著幾張樂譜。整間屋陳列未見豪華,卻極其清雅,新奇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