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強笑道:“這盆子裡的水涼了,我讓丫頭們換一盆去。不如我們先吃酒菜,等夜了安息了我再去梳洗。”
林錦樓臉上還是不樂。
林錦樓一會兒抉剔水熱了,一會兒嫌茶水不滾,一會兒罵暖月笨,連個腰釦兒都結不下來,屋裡丫頭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兒都不敢出,林錦樓乾脆一揮胳膊道:“滾滾滾,都給我退下去!”
吉利和雙喜對望一眼,雙喜道:“這麼晚了,外頭宵禁,大街上也無甚好逛的,能去的隻要怡紅院了,大爺有日子冇去過,那兒的龜奴還送來一條蕊仙親手繡的五彩鴛鴦帕子要送大爺呢,說蕊仙女人每天念著大爺,眼睛都哭腫了。”
林錦樓撩開幔帳坐在床上,伸手一摸,被窩尚是熱的,忍不住躺了下來,隻聞得被褥見一陣暗香。香蘭捧了托盤從外頭出去,見林錦樓四仰八叉在床上躺著,咬了咬嘴唇,走到跟前道:“大爺請用茶。”rs
劉婆子一聽這話,將門翻開,提著燈一照,隻見林錦樓正站在門外,頓時靈魂都唬飛了一半,忙不迭的往院子裡讓。正房及東西配房的燈也都亮起來,陳萬全披著衣裳出來,見林錦樓正站在院子裡,嚇得腿都軟了,臉上忙擠上笑,拄著拐迎上前,說話都倒黴索,道:“原,原,本來是大爺來了,快,快屋裡坐。”又大聲嚷道:“從速的,燒水泡茶!”
屋中靜了半晌,書染死死攥了拳垂甲等著,隻聽林錦樓道:“去請罷,拿牌子請濟安堂的大夫,讓老嬤嬤從角門引出去。”
畫眉臉上一白,強笑說:“不是,瞧爺說的,我臉上還能有甚麼見不得人的。”
書染承諾了一聲去了。
吉利笑道:“這倒不會,隻怕今兒早晨要在這兒住了,我跟我兄弟還得跟陳掌櫃討個住處。”
林錦樓將畫眉推開,蹙著眉問道:“你臉上如何塗這麼些脂粉?”
主仆三人從側門走了。吉利熟門熟路,領著世人到了陳宅,雙喜自去砸門,此時人都已睡了,院中的狗聽了聲響先吠叫起來,守門的劉婆子倉猝來應門,隻聽雙喜道:“陳掌櫃,我們是林家的,開門來!”
林錦樓道:“宅裡怪悶得慌的,呆不住,出去逛逛。”
畫眉隻好慢吞吞站了起來,趿著繡鞋,一步一蹭著走到盆架子跟前,她身上穿得略微薄弱,可手內心竟滿是盜汗。她是千萬不肯在林錦樓跟前卸妝的。她從開端留頭開端,便學會精容潤色,黛筆描眉,茉莉粉擦麵,胭脂潤顏塗唇,對鏡子常常要畫上一個時候。畫眉瞧著自個兒脂光粉豔的模樣比不扮裝時出挑靚麗很多,那一層層香粉細白,將她臉上不儘如人意之處皆蓋了個潔淨,漸漸的,便不敢不塗脂粉就見人。同林錦樓一處時便愈發盛飾豔抹,從不敢洗臉,幸而林錦樓也多數早晨來,燭光暗淡也瞧不出甚麼,卻不知林錦樓為何本日俄然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