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樓泰然自如,把香蘭放到炕上,香蘭立時縮到炕裡頭,離林錦樓遠遠的,靠著板壁坐著,左手靠著個軟墊,將屋裡人打量了一遭,並不說話。世人當中唯有鸞兒未見過香蘭,細心打量,隻見這女孩兒生得海棠標韻,幽蘭凝姝,端得絕色芳華,不但將她見過的人全比下去,也將她們幾個襯得無光了。鸞兒心中發酸,卻見香蘭臉上另有一點模糊的紅腫,顯是捱了打,想到昨早晨林錦樓氣咻咻的到她房裡去,腰桿又挺了挺,可到底不是滋味。畫眉搖了搖扇子,一臉如有所思。鸚哥看了香蘭一眼,又用眼風瞄瞄畫眉,便又將頭垂了下來。
鸞兒哼著曲兒接了,也不靠,隻墊在腿下邊。林錦樓瞧了鸞兒一眼,畫眉忙道:“快,把我昨兒個新作的綠綾彈墨的靠背墊給香蘭女人拿來。”喜鵲公然取了兩個極新的靠墊,畫眉又要讓出本身的位子給香蘭坐,香蘭閉緊了嘴不說話,隻將眼睛看到彆處。
林錦樓讚了聲好。鸞兒立時臉上有光,扭頭去看香蘭,似笑非笑道:“你也唱一出如何?”rs
那鸞兒卻見林錦樓給畫眉冇臉,反而兩遭都吃了她的東西,立時紅光滿麵,一徑兒抖擻精力,籌措道:“畫眉姐,將那碟子鳳髓端來,那是大爺極愛吃的東西,涼了就冇味道了。”又叫道:“鸚哥姐,勞煩你給我倒一盅果酒來吃,這陳釀後勁兒太足,我呀,再多吃兩口隻怕就要溜桌了。”又去使喚畫眉的丫環,道:“喜鵲,去給我端盆熱水來,我淨手給大爺剝河蝦吃。”
林錦樓彷彿冇瞧見似的,用銀筷慢條斯理的將挨個兒碟子裡的吃食都夾了一遍。
喜鵲正守在東廂門口,趕緊打起簾子,世人見林錦樓竟抱著香蘭出去,一個個彷彿被施了定身法,皆是目瞪口呆。畫扇忘了搖扇子,鸚哥驚得灑了半碗茶,鸞兒正抱著琵琶調音,幾乎勾折了指甲。
這《鴛鴦夢》恰是鸞兒最愛的一套戲,講的乃是婢女柳煙波,因色藝雙絕被仆人王迴風看中納為妾室,王迴風遭誣入獄,妻離子散,唯有柳煙波為其四周馳驅,受儘盤曲,後碰到八府巡按,柳煙波為王迴風洗刷罪名,官複原職,迎娶柳煙波為妻,二人百年好合的故事。鸞兒彈唱一回便傷感一回,隻覺本身便是那仗義勇敢的柳煙波,才貌雙全卻出身寒微,不知何年代才氣熬成正頭夫人,便不時將這曲目唱與林錦樓聽。
鸞兒低聲嘀咕道:“瞧瞧,好大的款兒呢,裝甚麼令媛蜜斯冰清玉潔。”聲音雖小,卻也讓人都聽了個滿耳。她又朝著林錦樓靠去,將手舉到跟前道:“爺,上回送我的玉鐲子我不喜好給砸了,爺說再送我一對兒金絲瑪瑙的,我還冇見著呢,話可說前頭了,如果太賤了我可冇臉戴,少說也得一百兩銀子罷。”說著側過臉兒,乜斜著眼朝香蘭看去,眼中儘是挑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