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接連灌了好幾盅酒,隻覺林錦亭的話似在耳邊,又彷彿悠遠。他彷彿又回到宿世,當時候他與表妹青梅竹馬,相互藏著戀慕,隻是他爹孃為了出息讓他娶有權勢的沈家女為妻,他隻得承諾了。當時表妹很悲傷,哭了整整一個下午,情願給他作妾,卻被她爹劈臉蓋臉一個巴掌,那委曲的臉兒緊緊刻在貳心中,他動了動嘴,想說對不起,卻終究冇說出口。昏黃間,那張臉變成了沈氏,過後又變成了香蘭,終究又彷彿成了桌上金銅狻猊口中冒出的縷縷青煙,嫋嫋的在他身邊打了個圈兒,便跟著那清風漸漸飄出了窗。
宋柯怔住了,不由心潮起伏,顫動手將杯中酒狠狠灌下肚裡,眼眶卻紅了,漸漸轉出了淚。
林錦亭命小廝拿了個食盒出去,從中取了幾個菜,又搬了一小罈子酒,拍了拍小酒甕道:“我就曉得你內心頭不痛快,特帶了酒菜跟你一醉方休,吃上一回便好了,這屋裡冇有旁人,想哭便哭出來,你這有事總悶在內心,也怕釀出大病。”說著命小廝去篩酒,倒了滿滿一杯端到宋柯跟前。
宋柯含著淚兒,咬著牙道:“眼下也未到最後這一步。”
宋阿姨一番苦口婆心,宋柯眼裡已隱有水光。又怕宋阿姨怒極傷身,便安撫道:“娘,我們本日不說了,你先好生安息一會兒,我好生去想想罷。”
林錦亭歎了口氣,伸脫手拍了拍宋柯的肩膀,低聲道:“我知你是個重交誼的人,你相中的女子定然不差,隻是……唉,隻是冇想到你少年對勁,卻前程多舛。你做事夙來麵麵俱到,恐怕有一絲不美滿,隻是,這人間行事,必然有取有舍,端看你如何定奪了。隻是勸說你一句,你堂堂一介大丈夫,若隻拘於小後代情懷,今後還能成甚麼事?”
宋柯瞪了林錦亭一眼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不幾日,鄭百川便物色了一個新入科道的禦史,喚作嚴立文,將宋柯之事的來龍去脈說了。那嚴立文是個愣頭青,自誇鐵骨錚錚,又聽聞烏亮平素裡諸多作歹,便挽起袖子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文章,痛斥其“刁鑽惡霸,為害鄉裡,貪贓枉法倒置吵嘴,可比指鹿為馬趙高之流”,“歪曲朝廷命官,其心可愛當誅”,宋柯“縱有管束不嚴之罪,卻因被奸人讒諂,情有可原”。又痛斥烏有為放縱部下向皇上“進讒言,矇蔽聖聽”, “若長此以往,必將動害國之底子”如此。
閒言少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