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目今盛暑之時,又當早餐已過,各處主仆人等多數都因日長神倦之時,寶玉背動手,到一處,一處鴉雀無聞。從賈母這裡出來,往西走了穿堂,便是鳳姐的院落。到他們院門前,隻見院門掩著。曉得鳳姐平日的端方,每到天熱,午間要歇一個時候的,出來不便,遂進角門,來到王夫人上房內。隻見幾個丫頭子手裡拿著針線,卻打盹兒呢。王夫人在裡間涼榻上睡著,金釧兒坐在中間捶腿,也乜斜著眼亂恍。
寶玉自知這話說的冒昧了,悔怨不來,頓時臉上紅脹起來,低著頭不敢則一聲。幸而屋裡冇人。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氣的一聲兒也說不出來。見寶玉憋的臉上紫脹,便咬著牙用指頭狠命的在他額顱上戳了一下,哼了一聲,咬牙說道:”你這----”剛說了兩個字,便又歎了一口氣,仍拿起手帕子來檫眼淚。寶玉內心原有無窮的苦衷,又兼說錯了話,正自悔怨,又見黛玉戳他一下,要說又說不出來,自歎自泣,是以本身也有所感,不覺滾下淚來。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帶來,便用衫袖去檫。林黛玉固然哭著,卻一眼瞥見了,見他穿戴嶄新藕合紗衫,竟去拭淚,便一麵本身拭著淚,一麵回身將枕邊搭的一方綃帕子拿起來,向寶玉懷裡一摔,一語不發,仍掩麵自泣。寶玉見他摔了帕子來,忙接住拭了淚,又靠近前些,伸手拉了林黛玉一隻手,笑道:”我的五臟都碎了,你還隻是哭。走罷,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林黛玉將手一摔道:”誰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還這麼死皮賴臉的,連個事理也不曉得。”
林黛玉正欲答話,隻聽院外叫門。紫鵑聽了一聽,笑道:”這是寶玉的聲音,想必是來賠不是來了。”林黛玉聽了道:”不準開門!”紫鵑道:”女人又不是了。這麼熱天毒日頭地下,曬壞了他如何使得呢!”口裡說著,便出去開門,公然是寶玉。一麵讓他出去,一麵笑道:”我隻當是寶二爺再不上我們這門了,誰知這會子又來了。”寶玉笑道:”你們把極小的事倒說大了。好好的為甚麼不來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來一百遭。mm可大好了”紫鵑道:”身上病好了,隻是內心氣不大好。”寶玉笑道:”我曉得有甚麼氣。”一麵說著,一麵出去,隻見林黛玉又在床上哭。